“陆戬怎么样了?”
“已安置妥当,医师说虽伤势沉重,但性命无碍,只是尚在昏睡”
“能活下来就好”
蒙逊听到陆戬死不了,神色稍缓
陆戬是上卿蒙毅心腹,此番奉命护卫秦怀之,却在东郡境内重伤昏迷若有闪失,他无法向叔父交代
不多时,探查陨石坑的士卒匆匆返回
“禀将军,陨石坑处并无铜俑踪迹!”
“什么”
蒙逊大为震惊
虽然张蓁说过已抹去痕迹,但他仍想带回铜俑彻底销毁,如今铜俑不翼而飞,必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是留做文章的证据,拿捏他的把柄
片刻后,又一名将领疾步入内:“将军,骊山营清点完毕,册上人员俱在,无人离营!”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蒙逊猛地转身,望向禀报之人,仿佛不信他的话,案几上的烛火被他带起的劲风吹得剧烈摇晃
无人离营?
那…秦怀之见到的五个"骊山徒"铜俑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东郡?又为何会异化成铜俑?如今又去了何处?
种种疑问如毒蛇般缠绕心头
莫非……秦怀之和张蓁根本未曾见过什么铜俑,这一切只是个试探?而自己竟不打自招,坐实了“骊山徒”在东郡的事实!
“怀之,你要干什么?”
蒙逊问了一句,“砰”地一拳砸在身前一个紧封的木箱上,箱内响起金属的碰撞声,那是一种仿佛隔了千年的震鸣
蒙逊心惊,赶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向书案,提笔蘸墨,在绢帛上疾书,“速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往上郡”
窗外,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月亮
整个东郡城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夜色如墨,东郡郊外的那座深宅大院沉寂如坟
荆月抱膝,独自坐在庭院中央的石阶上,一袭玄色华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衣摆上绣着的暗纹如同游动的蛇影
她身前竖立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剑鞘入土三分,其上缠绕着细细的银链,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她仰头望着被乌云半掩的月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她享受这份绝对的孤寂
无人打扰,只有月光与剑相伴
可这份孤独越是纯粹,心底越是会泛起一丝难以言明的空洞,那是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情绪,如跗骨之蛆悄然啃噬在心头
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她便想杀人!
在咸阳城废旧剑坊里杀死那几名“墨骊”时,就是如此,甚至更重,后来想一想,竟然是因为那个男人
秦怀之!
那个在峭龙塬就应该死掉的秘案监御史,明明弱到一剑便可以结果了他的性命,却偏偏让他还活着
杀不成的原因很荒谬
是他的眼睛
他眼里藏着一道光,这道光很奇特,让荆月有一种错觉,他不该死,也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她的手上,这也是她总说要取秦怀之双目的原因
为什么?
想了几个晚上,荆月还是想不通
明明素不相识,却又像是千年难舍的爱恋
“我必杀你!”
她蹙眉,剑影闪动,一朵花苞还未绽放便零落成泥
夜风忽起,院中老树的枯枝簌簌作响
月亮终于冲破厚重的云层,清冷的光重新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独,像一柄遗世的剑,孤峭地钉在青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