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昏黄的烛光里,秦怀之倚在窗边出神
窗外落了雨,“滴答滴答”的声响衬得屋内愈发安静,连灯花爆开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想什么呢?”
张蓁将温好的酒推到他手边,酒面上浮着的桂花打着旋儿
“蓁儿,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荆月的真实身份?还是疑惑蒙逊之言的真伪?”
“都不是!”
秦怀之摇头否定
“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在想,陛下到底要让我查什么?”
“啊?”
张蓁正拨弄灯芯的手一顿,火苗陡然窜起,“不就是让你查陨石刻字和军卒异变吗?”
话到一半,她突然噤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针尖,随后说道:“说来也是,这两桩事情看似诡异,偏偏当下的矛头全都指向扶苏公子,难不成是让你查他?还是说让你为大公子洗清构陷?”
秦怀之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好像都不是,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更大的阴谋,就像这烛火,我们所见皆是光亮处,真正的秘密只会藏在影子里”
“所以让你当秘案监御史呀!”
张蓁打趣了一句,收起戏谑,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大阴谋?”
“不知道啊!”
秦怀之摊开手,自嘲般苦笑,“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对眼下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就像之前与你戏说的那样,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哪里能想出是何等阴谋呢?”
“做梦?”
张蓁眼睛忽地一亮,像逮着老鼠的猫儿般蹿过来,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混着雨后的清新,盈满秦怀之的鼻尖,“我让你尝尝是不是做梦!”
下一瞬,冰凉的手指拧上他脸颊结痂的伤处
“哎哟!”
秦怀之夸张地龇牙咧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让你乱说,你是谁的夫君!”
刚用上劲,秦怀之脸上竟渗出的血珠,张蓁顿时慌了神
慌乱之下,捧来的药箱“哐当”翻倒,瓶瓶罐罐撒在席上,碰撞的声音与窗外的雨声混作一团
“都怪我...”
张蓁手忙脚乱地给秦怀之蘸金疮药,凑近时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也映进秦怀之的眸中
“疼不疼?是我不好…”
“疼…疼!”
秦怀之突然捉住张蓁的手腕,把脸凑到近前,眼里盛着狡黠的光,“你说,吹吹会不会就不疼了?”见她耳尖泛红,又得寸进尺道:“若是能狠狠亲一下,怕是好得更快吧?”
张蓁的拳头举到半空,最终却轻轻落下
她飞快地在秦怀之的伤处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退开时发梢扫过秦怀之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再亲一下,怕是连疤痕都不会留!”
“呸!不理你!”
张蓁轻啐,转身时差点被药箱绊倒,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颈间,像极了窗外正熟的丹柿
嬉闹过后,话题又回到想不通的疑惑上
“蓁儿,你说那个茅濛…是怎么回事?”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秦怀之望着跳动的火焰,继续问道:“究竟算不算飞升成仙?还有咱们看到的那仙境,那苍龙...你当真是鬼谷先生的弟子?”
张蓁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铜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头:“若真羽化登仙,怎会沦为铜俑?”
说着,她指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个阴阳鱼,“凡体为阴,仙体至阳,《云笈七签》有载,尸解仙需经历蜕骨留形,方能成就阴阳大道,可他分明就是异化成了铜俑,更何况他是乘龙飞升,如果真如传闻所说,怎会有铜俑之身?”
“那…他的出现?”
“很可能是被异化后,他拼尽全力留存了一缕残魂,那个场景应该就是残魂创造出来的幻境,他想夺你的心,以你的三魂七魄重组他的精魂,逃脱禁锢”
“我的心?”
秦怀之回想起那惊魂一幕,下意识按住胸口,衣料下传来有力的跳动窗外的竹影扫过他骤然苍白的脸,像极了甬道里那些蠕动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