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卫士齐声应喝,声震长街,腰刀瞬间出鞘,眨眼间便将狭窄的小巷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离朱见状,眼神骤寒,袖中匕首已滑入掌心,一股决绝的戾气迸发:“我断后,你快走!”
荆月没动,反手死死按住了离朱的手腕,微微摇头,目光也在这一瞬越过层层甲胄,牢牢锁定马背上的秦怀之
“离朱,你别动手,放心,我不会有事”
荆月异常平静,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眼中更是露出笃定的神色,其深处又仿佛有幽深的漩涡在旋转,似乎藏着离朱无法理解的谋算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脊背,主动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迎向那一片冰冷的刀锋
“秦御史,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直面秦怀之,唇角依旧带着那抹说不清的笑意
秦怀之居高临下望着荆月,微微眯起眼,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破绽:“荆月,看到我还活着,很意外吧?”他刻意加重语气,想激怒她,想看她失态,想证明她并非真的如此平静,“只要没有你,我就会无恙!”
“不意外,意料之中!”荆月轻笑一声:“是啊,终于轮到你杀我了,至于你能不能做到,恐难预料!”
她主动向前一步,平静地伸出双手,纤细的手腕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坦然,“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你…不打算反抗一下?”
荆月的举动让秦怀之有些意外,语气里充满了惊疑
这太反常了!
以她的身手,若拼死一搏,必是一场惨烈的血战,胜负犹未可知,况且她是剑奴,是少公子府的人,真要闹起来,自己这边未必能把人带走
除非…
她真的已被胡亥弃如敝履?
难道她在剑坊的遇刺不是假象?真的是胡亥所为?
这个念头莫名地让他心口一窒,随即又涌上一股被轻视的愠怒
她竟如此笃定自己不敢或不能杀她?
离朱眼睁睁看着荆月伸出的双手,牙关紧咬,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烧毁眼前的一切她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却终究强忍着没有拔刀,因为荆月那声“放心”和眼神里的深意,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秦怀之盯着荆月,确认她周身确实毫无反抗之意,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他嘴角牵起一丝极其复杂的苦笑,似有嘲弄,似有无奈,更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带走!先行押回秘案监,待本官亲审!”
“哗啦…”
沉重的铁链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粗暴地锁住了荆月纤细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却依旧挺立如竹
离朱的身影在人群边缘一闪而没,那双燃烧着愤怒与决心的眼睛,最后深深烙在了荆月的背影上
囚车的木栅栏冰冷生硬,荆月被推入其中,铁链垂落在脚边暮色沉沉,笼中的人影单薄,苍白的脸在铁栏的阴影下半明半暗
秦怀之回望的瞬间,囚车中的荆月也转头望来,隔着木栏与飞扬的尘土,两人的目光再次精准地碰撞在一起
荆月偏了一下头,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
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清冷的眸底漾开一圈圈深邃难测的涟漪,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