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雍州,襄阳渡口
竟陵(湖北天门)太守赵伯符带着一众亲随在此迎候刘义真
他是被其父赵伦之临时叫过来的
刘义真虽然尊贵,但赵伦之身为他的舅公,且年纪老迈,不适合亲自出迎
若是迎候的人身份卑微,又显得对刘义真不够重视,于是就提前把赵伯符从竟陵唤了过来
由关中南下的晋军在汉水北岸扎营,他们会乘船经汉水汇入长江,因此没有渡河的必要
只有臧质领了亲卫护着刘义真抵达南岸,甚至王镇恶、沈田子都留在了北面
渡船靠岸,刘义真刚下船,便笑道:“有劳叔父相迎”
赵伯符与刘裕是表兄弟关系,因此是刘义真的表叔,而非表舅
“桂阳公立下大功,成就太尉的霸业,若非家父不良于行,亦当亲自出迎”
相较于贪得无厌的亲叔叔刘道怜,刘义真明显对赵伦之、赵伯符父子更有好感
赵伦之虽然是刘裕的舅父,但他性格朴实,生活俭朴
而赵伯符尽管能力平庸,责任心却很重,临郡有灾害、盗匪,他都会身披甲胄,前往救援
这对父子,足以为宗亲表率
“微末之功,如何能够惊动舅公,都是自家亲戚,叔父不必称呼官职、爵位,唤我二凤即可”
“二凤?”
“此别号也”说罢,刘义真又向赵伯符解释了别号的由来
赵伯符笑道:“倒也名副其实”
只不过,赵伯符仅对刘义真笑脸相迎,面对另一位亲戚臧质,就没那么热情了,甚至称得上冷落
这让臧质心中不满
入城时,赵伯符在队伍前面领路,臧质挨着刘义真的车驾,向他抱怨:“下吏与赵伯符都是靠着妇人才有今日的地位,他又凭什么轻视下吏”
如果不是碍于刘义真在,按照臧质火爆的脾性,早就拂袖而去了
也只有在刘裕、刘义真父子面前,他才能忍气吞声
刘义真心道:表哥,可能赵伯符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轻视你,而是你的相貌
但这种实话说出来太伤人了,他安抚道:“臧督护如今只是功名未立,有朝一日若能建下奇功,何愁天下人不会另眼相待”
臧质暗暗颔首,说道:“只待太尉、府主渡河伐魏,下吏必为前驱,耻居人后”
相较于让臧质冲锋陷阵,刘义真更倾向用他守城
只不过如今的臧质稍显稚嫩,还不是历史上那位让拓跋焘破防的盱眙守将
刘裕让他追随刘义真,也是希望他们表兄弟多多亲近,所以刘义真不可能将臧质留在雍州
众人入得襄阳,赵伦之已在府邸摆下了宴席
这顿饭,臧质吃得很不痛快,赵伦之连看都不带看他,仿佛多看了几眼,就会影响食欲似的
几次想要发作,却被刘义真用眼神制止
他如今对这位年少的表弟,可是服气得很
同样出席了宴会的还有沈庆之,他跟着刘义真南下,座位紧挨着兄长沈敞之
兄弟二人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话,不理会旁人的眼光
宴席上,刘义真问了赵伦之许多问题,尤其是襄阳周边的雍州流民,这是刘义真最关心的一个点
回了彭城后,他打算向刘裕请求将雍州流民迁回关中
至于迁走这些人后空出的土地,则用来安置徐、兖、青三州的流民,也就是把晋陵的北府根基,迁到襄阳来
关于刘宋建都后的都城,刘义真一直都有考虑
首先,建康是要被排除的,偏安一隅,不利北伐,当然,也有一些其它方面的原因
以刘裕的威望,强行迁都不是不可以,关键要看迁到哪里去
洛阳、长安暂时来说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刘裕、刘义真父子愿意天子守国门,但是满朝公卿也不愿意直面河东、河北的威胁,包括刘裕的部分亲信,对此也是极力反对
尤其是洛阳,黄河枯水期的时候,骑兵可以涉水而过,面对河东、河北,几乎无险可守
所以王仲德一个晚渡的北人,才会以将士思乡为借口,坚决反对刘裕迁都洛阳
至于长安,则太偏了,而且东晋与北魏以黄河为界,中原、江南的赋税很难通过水运输送到关中
寡妇渡大捷后,刘裕曾答应调拨给刘义真一批钱粮,但是走陆路运输,直到前些时日才入了潼关
至于彭城,这是一个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同时地理位置也有点偏,距离关中太远,影响力有限
既然建康、洛阳、长安、彭城都不是都城的最佳之选
刘义真就把目光放在了襄阳,考虑劝说刘裕把襄阳重新并入荆州,以襄阳为刘宋临时的都城
他之所以会想到襄阳,是因为这地方太合适了
襄阳位于东晋(刘宋)疆土的中心地带,河网密布,水运发达,有利于赋税的输送
其次,襄阳位于长安、洛阳的后方,不必直面北魏的军事威胁
而且襄阳不同于彭城,汉水犹如一条彩带,环绕了整座城池,襄阳之险固,蒙古人最有发言权,他们前后攻打了四十四年,最后一战,围困襄阳长达六年,方才破城
当然,刘义真考虑襄阳,绝不是因为它的险固
一旦长安、洛阳有事,也能速发大军救援
同时,襄阳地处长江中游,一旦江东有变,也可顺流而下,不出数日,便可兵临建康城下
这也是为何自东晋以来,建康朝廷都在不遗余力地削弱荆州
刘义真迁回雍州流民,可以加速关中地区的复兴
而襄阳地区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地理位置又很安全,刘裕如果真的被说服,坚持把北府军迁来襄阳,虽然会招致一定程度的不满,但凭借刘裕在北府军的威信,完全可以将他们的不满强压下去
说过了地利,剩下便是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