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长安,宫中人还托沈总监对我照拂一二,让我卖煤补贴家财求学苦读”
余令又呵呵一笑:
“现在我堂堂一读书人成了你的奴,你还要诛我九族?
这位皇亲国戚,你好大胆,我问你,你的话难道就是国法么?你难道要推翻祖制么?”
朱存相愣住了,他就算傻,他也知道余令的质问不能回答
只要回答了,那就完蛋了
余令轻蔑一笑:
“你等着,我回家就给京城的长辈们写信,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你的奴!”
“我也直说了吧,锦衣卫苏千户的儿子跟我是至交
曹化淳曹公也曾赏赐我大珍珠,等着,我问问他们是不是你的奴!”
朱存相怕不怕朱县令不知道,他反正是怕了
在刹那间他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南宫愿意把煤炭给这孩子份子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卫所要破例让一个孩子成为小旗了
原来由头在这里啊!
这小子锦衣卫是真的有人啊!
千户所什么概念,锦衣卫最多的时候才十七个所,也就是十七个千户
现在不比以前了,但权力却更大了
余令从京城来,那他认识的千户必然是五个核心千户里面的一个人
不用看,这绝对是世袭的千户
余令还和太子认识,关系还很熟,熟到太子都赠书了
长辈给小辈赠书可不是小事,这代表着期许
如此一来余令的聪慧也就讲得通了
这定是太子早就发现了余令的聪慧,所以才有了赠书
所以南宫会照顾这个孩子!
所以,卫所武夫也愿意给面子
朱县令是少有的聪明人
聪明人都会有一个通病,有时候他们会自动把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想得过于的深奥
他们的脑子会自动的联想……
然后生成一个他自认为本来就是如此的答案
余令在骗人,这一次又是半真半假,给书是真的,期许是假的
但余令敢保证这个朱存相不敢给太子写信
他如果能给太子写信,太子能看他的信,他也就不会对这点铜钱眼冒绿光了
至于去京城亲自说……
算了吧
秦郡王都不敢离开长安,能走出这个长安府他都算高手
这辈子说不定都不敢走出长安这个地界
所有人跟朱县令一样呆住了
茹让呆呆地望着余令,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仙游寺老和尚和楼观台老道士的话在轰轰回荡
太子赠书?
太子是今后的万岁爷!
自己的妹妹若是真的嫁给了余令,这不是贵不可言是什么?
这不比这个没名堂的朱存相好上万倍?
小肥等人倒是平静,因为供桌上本来就有书,真的是太子派人亲自送过去的
朱县令赶紧走上前,笑道:
“贤侄,贤侄,何必动怒呢,听伯父说句话,信就别写了,这件事我做主了,算了,算了!”
朱县令不是怕余令,而是怕余令写信
自从张居正过后,文人在大明的地位高的有些吓人
若是奴仆二字传到他们嘴里,这又是一篇“好”文章
万历爷都被这帮文人气的不行
真要让文人抓住了秦王府这边的手脚,长安府这两位郡王怕是要变成一位
看看人家晋王,府上有十二位郡王
再看看人家周王府,更是有四十多位郡王
秦王府有造反的先例,奴仆二字要传出去,那真是泼天大祸
东林学派恨不得扑过来,他们早就觉得皇室子弟占地太多而不满了
问题是,秦王这边根本就没多少地,这件事要是落到他们手里
那不是雪上加霜啊
余令朝着朱县令拱拱手,认真道:
“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听,但伯父的话我肯定要听的,这件事便算了!”
朱县令笑了,对余令更加的喜欢了,扭头望着朱存相
望着他到现在手心还抓着铜钱不松手,脸色阴沉了下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回去!”
朱存相低着头,咬着牙不敢说话,朱县令是他的长辈
不过他并不服,他准备一会儿去龙首原上找南宫
南宫才是朱家的奴仆,是皇帝说好的来照顾长安府朱家人的
他会做主的
短暂的闹剧结束,众人算是歇息了一会儿
随着号子声响起,众人再次弯腰扛起扁担,跟着前面的人朝着大雁塔走去
余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小慈姑娘,我们不在家的这几日辛苦你照顾闷闷了,我在山里捡到了一个好东西,你留着玩!”
一块羊脂玉送到了轿子里
茹慈握在手心,脖子脸通红,脑子也乱哄哄的
可余令没想那么多,自己现在有钱,一块玉而已
“闷闷,抓紧了,咱们回家!”
闷闷站在背篓里,搂着余令的脖子,随着余令时快时慢地跑动,发出咯咯的笑声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茹慈顺着轿子的缝隙,贪婪地看着,她觉得,为什么别人的家会有家的味道
回到宅子,天已经黑透了,陈婶举着烛火,愣愣的望着少东家给人发钱
望着少东家几百文,几百文的给,她心肝都疼
朱存枢带着朱存相来到了南宫别院
茶喝了三杯,事情也说完了,沈毅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茶汤已白,壶嘴也刚好对着自己,朱存枢知道,这是在送客了
“沈总监,此事叨扰了!”
“郡王哪里话,余令是个孩子,孩子性子急躁是必然的,不急躁也不是个孩子了,打打闹闹很正常”
朱存枢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事矿监是向着余令的
那余令说的怕都是真的
沈毅当然向着余令,能让曹公写信叮嘱要照顾的人,那就是自己人
说句难听的,余令就是自己这一派的人
望着朱存枢带着朱存相离开,沈毅突然笑了,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
他边往回走,边低声喃喃道:
“我是万岁爷的奴,不是你秦郡王的奴,好好地待在你的王府,莫要让我出手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