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住了么?”
望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人朝着自己点头,望着他们那惊魂未定的样子
余令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余令不知道这些人此时有多怕他
从河套回去的那些朱家子嗣已经没了,余令成了一个单枪匹马,灭掉了人家一个部族的狠人
把余令传的神乎其神
手上杀人无数,最爱捅别人腰子,儒雅的外表下有一颗狠辣的心
不用想,能说出这些的只有两个人
苏怀瑾或者吴墨阳
若是别人说这些,这些老人定会嗤之以鼻
但跟他说这些的是那些存活下来的朱家子嗣,而且他们还是从锦衣卫嘴里得知的
可信度极高
如此一来,余令的恶人形象就树立起来
如今恶人的确儒雅,也的确吓人,望着余令,都怕他暴起伤人
“记…记住了!”
余令见大家稀稀落落的回答,见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余令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开始亲自给老者奉茶
“统计青壮是因为小子要根据青壮来给大家安排合适的活,这年月多难各位长辈也心知肚明……”
“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废人,只不过是他没有找到合适位置而已”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点头不是说余令说的有多好,而是“安排合适的活”打动了他们
他们虽然姓朱,身上有着尊贵的血脉
但在如今的年月里……
他们最尊贵的也就只剩下姓氏而已,他们不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那一批
他们跟这长安的万千百姓一样
也想吃一顿饱饭而已
“统计读书认字名单,小子是想让这些人来当掌柜,也就是说要行商贾事,这也是小子最为难的,我想……”
见余令把话只说了一半,议论声响起,余令安静的等待着
“令哥,老朽明白你的意思,老朽就问一句话,你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交个底,行商贾事能养活多少人!”
余令深吸一口气:
“不敢说能养活多少人,但绝对比种地要养活的人多
唯一不好的就是名头不好听,可能会遭受非议……”
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这一次余令没有去阻止他们的吵闹
这种事得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余令不会插手
余令也在等高知府等人倒台,余令也想赚大把的钱
可如今的这局面就是余家就这么几个人
就算把家里的几只狗都算上,也抵不上人家开枝散叶数代人的员外之家
和朱家人一起做这件事余令也有私心
余家来找路子,他们出人出力,有钱一起赚,合作共赢
有了钱,身边才会聚集更多的人
没钱的感觉余令体验过
没钱别说吃屎难,没钱的时候就算想当个人都难
朱县令在的时候可以利用手里的职权和人际关系,稍微倾斜一些就能让好多人吃上饱饭
如今不行了……
余令觉得不能按照朱县令的法子了
不然这就成了一个循环,直接把自己套进去了
自己是余家的独苗,就算当种马,啥都不干,也生不过长安府的朱家人
余令在等着大家商量好,然后再做决定
准备趁着长安官员换人的机会,彻底的把生意铺开
苏怀瑾此刻坐在屋檐下,望着站笼里,一直踮着脚的高攀喜嘴角带着笑意
他在等,等高攀喜开口,等他主动求饶
站笼的威力有多大,苏怀瑾是体会过的,小时候不听话他爹就是这么惩罚他的,
他不觉得高攀喜能抗的住
披头散发的高攀喜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朝着苏怀瑾吐出一口浓痰,淡淡道:
“你这法子太老套了,我建议你再拿走一块垫脚砖,直接将老夫吊死在这站笼里!”
苏怀瑾不为所动,笑意依旧道:
“你的家仆招了!”
高攀喜还在笑,可脸上的笑已经有点僵了
家仆若是真招了,那这件事彻底坐实了,自己和白莲教……
“高知府,小子知道你是东林人,知道刑不上大夫
小子也不瞒着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到了同官之后长安才知道我们回来的消息么?”
高攀喜望着苏怀瑾,听着他的话,一个人突然蹦了出来……
苏怀瑾站起身,喃喃道:
“我爹跟我说在朝堂上,你们文官用洪武,永乐的“祖制”遏止武将手脚
武将们用“养寇自重”反制文官”
苏怀瑾抬起头笑道:
“你以为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同在棋盘上,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呢?”
“我们在靖边遇到了小股的匪人,我们到了同官之后消息才传来长安”
苏怀瑾望着高攀喜的眼眸道:
“知府,你是聪明人,你说谁有这个能力呢?”
苏怀瑾把话说得很直白
高攀喜的心也被这一番话搅得稀碎,在长安自己是东林人,在长安诸人的眼里自己是外人
自己对武将刘州用计谋,刘州自然也会对自己用策略
以前文武是在明面上争来夺去,可落子,可花代价悔棋
如今事情败露,还涉及白莲教……
那就是落子无悔,生死相搏了
“东林学院欠你苏家一个人情好么?”
苏怀瑾闻言大笑道:
“天啊,你们文人的脸皮果然不一般啊,你都要弄死我了,我没死回来了,你如今跟我谈人情?”
“我们锦衣卫都是你们文人口中的野狗了,连鹰犬都不是了,我若放了你,你回头再弄我怎么办?”
高攀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他不知道刘州会把多少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如今是风水轮流转,锦衣卫和东厂要利用自己和刘州挑起文武之争,他们要坐收其利了
下棋的人成了棋子,原先的棋子成了下棋人
这就是官场
自己活不成了
刘州也活不成了!
但高家人不能死啊,辛苦了这些年才有了如今地位的东林学院不能倒啊!
他望着苏怀瑾淡淡道:
“放我下来,麻烦再给老夫上一杯好茶”
苏怀瑾大喜,赶紧道:
“遵命,就由小子亲自来给高知府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