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想再有任何犹豫
“我成全你!”图王的声音淬了寒冰,字字带着刻骨恨意
韩苍穹依旧端坐,目光未从晨光上移开半分
在枪口锁定的瞬间,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吐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像自语,又像对这片埋葬了他所有兄弟和野望的土地,做最后的交代:
“别打脸,让草原记得老子”
图王的手指,在扳机上猛地扣下!
砰——!
枪声清脆短促,在这空旷死寂的山坳炸开,荡远,又撞了回来
韩苍穹端坐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颗灼热的子弹,带着图王所有的怒火与恐惧,狠狠贯入他宽阔的胸膛
冲击力让他魁梧的身躯向后重重撞在椅背,发出闷响
他口中呛出一大股滚烫的鲜血,如泼洒的朱砂,喷溅在破烂皮袍前襟、冰冷的椅面和脚下的冻土上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枪
韩苍穹的身体并没有倒下,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那颗高昂的头颅,在最初的猛烈后仰之后,竟又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重新倔强地昂向天空
只是那双曾燃烧火焰的眼睛,迅速黯淡了下去,如同风中熄灭的残烛
最后一点光芒,牢牢锁定在山坳入口外,那片被初升朝阳染上第一缕金红的天空尽头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不甘,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要融入那片辽阔天空的眷恋和不舍
他的耳朵里,仿佛又听到了‘苍狼之息’悦耳的铃声
时间在此刻凝固了
图王保持着射击姿势,枪口飘散着淡淡青烟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所有的愤怒杀意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茫然
他看着椅子上这个胸膛洞穿、却依然挺直脊梁、昂首向天的身影,握枪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青筋暴露
那把沉重的实木椅子,稳稳立在这片被血与火反复犁过的焦土中央
韩苍穹魁梧的身躯如石雕般,凝固在了那里
滚烫的鲜血从弹孔里汩汩而出,浸透皮袍,顺着椅面流淌着,一滴一滴,砸落在椅子下方冰冷的冻土上
暗红的血,在灰白冻土和肮脏残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灼热
如同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苍白大地上,骤然绽开了一朵巨大、悲怆、用生命浇灌的萨日朗花
血,还在流
远处,一只离群的草原鹰,被这四声突兀的枪响惊动
它猛地从一截焦黑断木上振翅而起,发出一声凄厉长唳,奋力拍打翅膀,掠过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死亡山坳,向着那片被朝阳点燃的金红色天际线,孤独地飞去
越飞越高……
那个满脸虬髯的蒙古将领躬身问:“王爷,都烧了吧!”
“烧?烧什么烧?油不花钱吗?就让他这么坐着,坐成一堆白骨!”说完,图王转身就走
又扔下一句:“还喘气的,补枪!”
那将领扭头看了一眼韩苍穹,目光复杂
有敬佩,有怜悯,有恐惧,有……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