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黄雨衣的少年凑了上来--但转瞬间,他就把视线对准了口罩不断颤动的法医:
“怎么一直是他在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他绑架你啦?你是不是人质呀?”
停尸房原本就开着冷气但现在,是不是把温度调得太低、风开得太大?
李查克感觉自己也开始打抖--满背是汗地发抖
他略略往下转动眼球:正好对上尸检官的眼睛李查克不知道这个在走廊上被自己挟持来的法医、在想些什么;但他从眼里看见了疑惑——还有一丝荒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滑稽,以至于
忽地,李查克瞪大眼睛:像是脑海里点亮了灯泡,奇妙灵感流遍了大脑皮层的每一条沟壑
他把抓着枪的手绕过尸检官的肩头,枪口对准上方、缓缓地抬起,展示似地举高
他看见了:黄雨衣兜帽下的视线跟随着这手枪
李查克开口了,说出自己从未想到会说的话:
“我想在你头上开一枪,看你会不会死我就在好奇这个,刚刚想半天了:你说,这把枪能杀得掉你吗?”
“哈?!”
这次,黄雨衣少年的眼睛瞪大了——他似乎也从未期许,会遭遇过这样的对话:
“喔喔!试一下,试一下!等什么呢?来”
他抬起手,摸索、揉搓着自己的脸:
“打哪里?听说眉心其实很硬太阳穴怎么样?”
李查克拿着枪的手在发抖、牙齿也在撞击他尽量小心地把配枪由左手交到右手,竭力平复震颤:
“口腔、眼睛、太阳穴;都可以看你喜欢哪里?”
【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查克非常非常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喜欢带口径更大些的手枪?弹药为什么不选杀伤力更恐怖些的?这把枪能装穿甲弹吗?可懊悔过去,对现在和未来都没有丝毫帮助
“你想不出来吗?那眼睛吧!听说打眼睛的伤害最高;而且我想看看”
穿黄雨衣的少年滑稽地挑起眉头,把眼睛睁到最大:实话实说,这是李查克见过最干净最分明的眼睛
这并非是一种修辞或比方,也不代表眼神或其他模糊的东西
眼瞳是涂料似的漆黑、无法分辨瞳孔的存在;眼白里甚至不带有一点血丝--像是画出来的这并不正常,只要是人类、就该有眼球血管膜;而它会给眼白带上细微的血色
所以.不像是一对人会拥有的眼睛
但也无所谓了:
李查克大喘着气--他能感觉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法医,也在因为脖颈上收紧的压力而剧烈地呼吸——伸直胳膊,把枪口瞄准、与那只眼睛连成直线
这个距离,就算自己是个瞎子也不会射失:
恐惧与骇怖全都离开了身体,飞向更远处的天外——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他从未如此兴奋;滚烫的血液仿佛沿着脊柱一路上升、灌进大脑
“数一二三,然后开始?”
穿黄雨衣的少年用手势比出一二三、狠狠眨了几下眼睛,随后睁到底:
“一”
咔哒
扑
李查克扣下扳机,随后是一声轻响
——
嘶嘶——
他听到好像漏气似的杂声,以及含糊的嘟囔
血液四溅,喷了李查克满脸他应该戴上口罩的;小股小股的血柱仍在喷涌,有的随着压力打到了天花板上、糊成鲜红的一团
李查克低下头:
被自己抓住的尸检官,正竭力捂紧脖子;而在手指的缝隙间,是不住涌出的血水法医眼里满是奇妙的复杂情绪,眼泪都流了出来
在李查克的对面,穿黄雨衣的少年揉搓着眼皮——尴尬地看着被血红浸湿的两人:
“完蛋你那一枪好像被眼珠子给给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