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浮动着流云,风自窗户旋入,被束起来的纱帐一角轻轻晃动,那白纱看起来如纸鸢,时时刻刻都会随风而去
周岩视线内段怀安瘦得皮包骨头
张望岳、少东家段朝夕都在
周岩进入房间,年纪其实也才和他相若,往日里面骑马狩猎、吟诗郊游,少有在镖局露面的段朝夕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周镖头来了?”
“嗯,少东家安好”
周岩打过招呼,走到床榻这边,蹲身下来,握着睁开眼睛的段怀安
“你来了?”
“回东家,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我始终在等你”段怀安虚弱的笑了笑,对段朝夕道:“儿呀,我有话要对总镖头、周镖头说”
“嗯”段朝夕轻声回了一句,走出房间
“周镖头……”
“我这就带东家去求医去岳阳的时候识得一位仙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周岩看着形销骨立的段怀安,想到了百草谷百草仙翁
段怀安道:“我知道自己身子状况,镖头听我说”
“听着呢,东家”
“总镖头,你也过来”
张望岳到周岩身侧,和他并蹲一起
“往后朝夕就是福安的东家”
周岩、张望岳点头,“知道,东家”
“朝夕心不在镖局事务,但人善,总镖头多点耐心”
“嗯”
“倘若朝夕不思进取,福安便由总镖头掌管,能让我儿安稳的过日子就可”
“少东家聪慧,我会竭尽全力”
“张兄弟听我的福安的镖师来自五湖四海,在中都安家落户,趟子手数百,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如今兵荒马乱,不能没了养家糊口的营生”
“东家,福安一直都会在”
段怀安脸上有流过一抹感激笑意
“周镖头”
“在,东家”
“走荆州、岳阳镖时,我言你去时蛟化龙,回则腾四海周兄弟非池中物,荆州的吕客商赏识你,他是贵人,你若有意,可去投吕客商”
“多谢东家”
“还有一事相求”
“定竭尽所能”
“去年重阳,我和诸位镖头、镖师登西山,曾说先祖一脉出自武威”
“我记得”
“中都段氏一脉,都是落叶归根,劳烦周兄弟帮我走一趟镖,送我到武威”
“我这就准备”
“多谢周兄弟”
“让朝夕进来我单独有话说”
“东家稍等”
周岩、张望岳起身出了房间,福安总镖头道:“少东家,东家在等你”
段朝夕点头,快步进入
两人并肩到了庭院凉亭,周岩道:“到底是怎回事?”
“东家在松鹤楼宴请车行、马行等几家掌柜,霍都恰也在松鹤楼,席散时几位掌柜、东家谦让下楼,堵在楼口霍都随从强行开路,双方产生口角,东家只会一些拳架,哪有什么武功,被霍都随从打了一掌,自楼梯滚落下去,撞到头部霍都应是听闻到了福安和郭兄弟的一些关系,让那随从登门道歉,送了百两黄金过来”
“原是如此”
“郎中救治不了,这几日都给东家服用‘九花玉露丸,’但颅内受伤,治标不治本东家应是撑不了多久,替东家了这份心愿”
“我这就让小武到车行雇雕车”
张望岳点头,拍了拍周岩肩膀:“其他的事情,回来再说”
“好!“
周岩转身离去,到了武场这边,梁小武和几名镖师说着话,他面色低沉,应是听到了关于段怀安的事情
“小武”
“镖头”梁小武起身跑了过来
“到车行雇三辆雕车”
梁小武兴奋道:“可是要去百草谷给东家看病”
“武威”
梁小武愣了下
“快去”
“得嘞”
几步之后,也在重阳时登过西山的梁小武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流云,粗重吐口气,快步到马厩牵马
周岩回身,走向张望岳,福安总镖头身后安谧的小楼中,段朝夕的哭泣声响起,光自窗户落入,粉尘打着旋儿,段怀安道:“镖局的大小事物,一切都听张总镖头安排”
“知道了爹”
“周镖头倘若要离开镖局,重金相送如果他留在镖局,可开设分号,让他做总镖头”
“嗯”
段怀安想了想,虚弱道:“你可知为何名为‘朝夕’”
“朝闻道夕死可矣”
“嗯,段家先祖曾任西域都护,为国为民,记住这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孩儿铭记于心”
“好”
“去吧,准备准备,随我到武威”
“嗯”
段朝夕出了房间,看到院内周岩、张望岳,走过来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