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人处事,向来山岳定,从不丝毫争王师兄这么爱争,这神童之名就还给你”
“送你一句话,辱人者,自辱也”
“你…”王瑞芳气结,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好一张伶牙俐齿!”
“好了!”黄助教怒道,“都不要说了!上课!”
王瑞芳脸色阴沉,却不敢公然和助教翻脸,只能忿忿不已的坐下,还不忘狠狠瞪了朱寅一眼
明年就是秋闱了本公子肯定能得到乡试资格朱寅,等本公子中举,再和你这个短棺材的狗戳理论
到时看看,谁才是神童
朱寅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坐下,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可是心中,也有点郁闷
他实在不想和王瑞芳这种争强好胜的小公鸡纠缠,没意思
小儿科
可是,他不想斗,奈何王瑞芳很来劲
宁清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咯咯笑了
这狗头姐夫,还真是厉害鸭打起嘴仗来也不含糊,挤兑的对方脸红脖子粗
还是为了我
“别笑”朱寅低声说道,“上课呢,严肃点”
宁清尘就在旁边,看着狗头姐夫写字,这才发现,原来狗头姐夫的字写的这么好看
半天课上下来,宁清尘也听的饶有兴趣,了解了很多国学知识
她还发现,狗头姐夫不但受到老师喜欢,也受到很多同学的欢迎
这才几天啊,他就有一群好友了
………
下午放学后,朱寅请几个要好的同窗去酒楼吃饭
莫韶等人欣然同意
几人到了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莫韶见到朱寅大方,笑道:
“稚虎,你这是故意让我等今日打牙祭啊,小小年纪,慈悲心肠”
年仅十八的何必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稚虎师弟,你是富贵人家,我们都是穷书生,今天我们要吃大户了,惭愧啊”
年过三旬的韩尚道:“哈哈,唐伯虎说:人家不必论富贵,唯有读书声最佳”
“君子同道为朋,小人同利为友何师兄,稚虎舍得,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朱寅小大人似的拱拱手:“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何况酒肉不分家”
“读书是苦差事,国子监的饭菜,又实在喜人要是不经常来酒楼聚聚,我还真受不了”
“不过,小弟才十岁,不胜酒力,你们随意喝这秋露白,正合适这个季节喝”
朱寅一边说,一边喂宁清尘吃蒸鸡蛋
她已经快满一岁了,虽然还是吃奶为主,但已经能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了
莫韶等四人都是潦倒之士,家境都不好,很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酒菜了,当下也不客气,纷纷开怀痛饮
朱寅当然不是滥好人,他结交这四人,当然是仔细观察后筛选出来的人才
能力和人品都比较靠谱值得他结交
几杯酒之后,有了一点酒意,四人中最年轻的何必忽然看着莫韶关心的说道:
“莫师兄,你喜欢算学,却终究不是正业啊”
“见兔顾犬未晚,亡羊补牢未迟莫师兄,你年才三十,若是能浪子回头,奋发图强,专心科举,也还来得及好不容易进入南雍,怎能不务正业,自抛自弃呢?”
莫韶停下酒杯,正色道: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何师弟,君子忧道不忧穷宁知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为兄为数道而孜孜以求,科举之心早就淡了”
“唯所憾者,愧对妻子而已让他们母子吃糠咽菜,粗茶淡饭,吾之过也”
说到这里,神色有点黯然
年近五旬的商阳忽然大笑
“哈哈!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我五岁读书,弱冠弃笔投戎,随徐文长入襄懋公帐下,参赞抗倭,戎马倥偬,不负男儿之身”
“可是造化弄人,胡襄懋公罢官夺职,含冤自尽我终究报国无门而立之年重拾书卷,再习八股,江湖夜雨十年灯,倏忽半百之年,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潸然泪下,滴落酒杯
朱寅见他如此伤感,不禁为之动容
韩尚也叹息一声,“少年时,我也曾轻裘肥马,长剑高冠,扬眉吐诺也曾走马章台,粪土功名,睥睨权门自以为‘镜死不改光,兰死不改香’”
“可笑如今年过三旬,四面碰壁,蹉跎半生终至一事无成到头来,还是违心投身科场”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考科举又能如何?自古华山一条道啊,别无他途,别无他途!”
“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十年寒窗又何其艰难?怕是皓首穷经,也无中举之日了”
酒入愁肠,他已有三分醉意,苦笑道:“这酒太烈了唉,这酒太烈了啊”
莫韶叹息道:“你怕是醉了,酒不解愁,莫要贪杯才是”
朱寅环顾几人,铿然说道:“诸位师兄莫愁前途无知己,总有天下识君时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沧海横流,方见英雄本色”
“苏子云,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坚韧不拔之志也守得云开见月明,几位师兄志虑忠纯,何患不会时来运转?”
“大丈夫岂能郁郁乎久居人下?若教他年一逞青云之志,才不负平生所学”
“稚虎说的好!”韩尚拍案,“你年纪虽小,这番心性,这番志向,却可为我等楷模也”
莫韶也大笑,“哈哈哈!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我等这是周而不比呢,还是比而不周?”
何必抚掌,“自然是周而不比”
朱寅问商阳道:“商师兄,你方才所言,三十年前曾随徐文长入胡宗宪帐下,那肯定和徐文长很熟了?”
商阳笑道:“徐文长实乃一代清绝不羁、聪明绝顶之奇男子!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却潦倒至此,不为朝廷所用,不为当权所容,至今未能中举,可悲!可叹!可笑!”
宁清尘坐在朱寅身边,呆呆萌萌的看着小老虎四个落拓的同窗,不禁心生同情
这些科场失意的读书人,真是苦大仇深鸭
也好这样就更容易被狗头姐夫拉拢了
将来他们跟着狗头姐夫,多半就能时来运转了,可能比中举还强
商阳看到宁清尘可爱的模样,不禁笑道:
“清尘,你也听不懂我们说话,却像是听懂了似的难道你才一岁,就是解颐花么?”
朱寅呵呵笑道:“昼明兄,我这妻妹很是聪明,说不定真能听懂,也未可知啊若是听懂,或许在心中点评你们呢”
“哈哈!”商阳心中的积郁一散而空,“稚虎真会说笑,清尘才一岁,即便绝顶聪明,又岂能听懂我们的话?”
几人闻言,一起笑了
几人酒酣耳热,正谈论间,忽然听到隔壁有人谈论道:
“圣旨不久前到的都察院,说是海青天要高升了!”
“真的么?”
“废话,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开玩笑么?说是要调进京师,做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最迟后天,海青天就要离开南京了!”
ps:今天就到这了,太忙蟹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