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经九个月了,快要生了这个孩子,也是朱寅的义子!
唐蓉的心情此时也难以言说
她这次入京,是来和毛文龙完婚的可她没有想到,毛文龙居然跟着朱寅去西北打仗,成为朱寅的部下,还被朱寅保举为游击将军
而表妹夫冯梦龙,也成为朱寅的幕僚
她们两人的夫君,居然都以朱寅为恩主!
同时,她们之前看不起的宁大脚竟然成为巨商大贾,成为乐善好施的观音童,赚了好大名声
真是世事难料呀
…
灿烂秋光之下,庭前奏着《百鸟朝凤》临水的戏台之上,昆曲家班正演绎《牡丹亭·惊梦》
屏风后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十二个着藕荷色襦裙的教坊司乐伎抱着琵琶笙箫转出,奏起新编的《双星渡河》曲
喜庆的喧闹声中,满园的辛夷花簌簌飘落
庭院里的酒桌摆出“万福“图样,青花莲纹碗盏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婚宴中特意选用莲纹器皿,暗合“莲生贵子“的吉兆
景德镇新贡的“祭红“釉酒壶里,十五年陈的绍兴女儿红飘着琥珀色的醇香
九十桌流水席摆开燕窝煨鸡丝、猩唇驼峰等十二道主菜依序呈献
朱家的酒菜和餐具,十分体面!
此时,朱寅落落大方的向满座宾客长揖及地,侃侃说道:
“今日晚生花烛之喜,还请诸君把盏言欢,喝酒看戏,不醉不归”
他手持酒杯,“晚生本愚鲁之人,幼年读《诗》,至'窈窕淑女,向时心中懵懂及长,唯知苦读西窗,锥股寒暑,一心科举,无暇少年慕艾”
“后来,晚生中举及第,意气风发,只知以心许国,报效君恩,暂无家室之念,遑论关雎之心不知洛神之美,焉有子建之情”
众人见举着酒杯的朱寅玉树临风,风神秀彻,言语清艳,年仅十五便有高士之风,不禁为之倾倒
江左朱郎,真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啊
唉,此情此景,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这婚宴不虚此行
朱寅继续说道:“然君子无国,何以家为君子无家,何以五伦?国朝治天下,当为忠孝之先是以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日娶妻立室,发之端也…”
“值此良辰,谨以酒三爵,敬天地、祖宗、贵宾敢不诚乎…”
说罢将三爵酒依次洒向天地、祖宗牌位,最后那杯却泼在青砖地上,暗合古礼中的“酹地誓心”
接着,朱寅又满上酒,一饮而尽,敬各位贵宾
主桌一位白髯老者颤巍巍的持爵站起,赫然是年过六旬的定国公徐文壁
徐文壁是国公,年纪也大,在内阁大臣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他就是贵宾之首了他完全有资格代表贵宾发言
他虽然地位尊崇,却没有实权,平时也悠闲的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别人家吃喜酒,图个热闹喜庆
定国公苍然说道:“宫保当记《桃夭》之训,宜其室家《大学》曰君子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啊贤伉俪夫唱妇随,家室和美,便是国家之福,也是圣天子的期望”
“如今海清河晏,太平无事,皇上圣明天子,洪福齐天,当应着人才济济,名臣辈出的吉兆宫保乃千年罕见之神童,国家之祥瑞也这杯酒,老夫敬宫保…”
别看他是国公,可是面对朱寅这个连中三元的少年文臣,他的姿态真不敢抬高
如今的大明朝,勋贵、武将皆不足贵,贵重者文臣也
朱寅持杯敬谢定国公,又依次给英国公、驸马、石星等敬酒
石星虽然不喜朱寅这个副手,可他表面上也不想得罪朱寅,还是来了
朱寅又给戚继光等武将敬酒戚继光虽然是义父,但公开场合上两人关系表现的很一般
“大将军请!今日还请多喝几杯”朱寅很客气的说道
戚继光也露出客气的笑容,举杯道:“恭喜宫保,请!”
敬完了一些大佬,朱寅已经有了一点醉意,也坐下来喝酒看戏
因为有歌舞、戏剧、杂技表演,众人的酒喝的很慢,一直从中午到黄昏
戏台上的剧目换了好几出,《西厢记·佳期》都演完了
不想看戏的就看舞,或者打马吊,玩儿投壶,捶丸…猜谜语
朱家准备的十分充分,宾客们玩的十分尽兴
一直临近黄昏,宾客们才开始告辞朱寅给每人的回礼是宁采薇商社的翡翠首饰
发酵了几年,翡翠的口碑终于爆了,开始为宁采薇带来越来越多的进账
这一次通过婚宴回礼的机会,是要将翡翠完全打入高端市场
朱寅亲自送众人出门等到客人们都走了,已经华灯初上
…
宁采薇早就被送回含章台大的卧房了
靳云娘正带人行洞府礼,就是在新房铺设荷叶、菖蒲等物,等新娘踩着进来
屋内十二对婴戏图宫灯映着百子千孙帐,拔步床前的鎏金香炉,吐着龙涎香雾
宁采薇回到熟悉的屋子,一把就扯下头上的大红盖头,喊道:
“云娘,快送点热乎乎的吃食来,我可是又饿又累!”
“天爷!这一番繁文缛节,亏我平时习武,不然腿都软了”
“嗳!”云娘笑道,“哪用夫人吩咐,俺早就准备好了”
如今一拜堂,她对宁采薇的称呼就变成了夫人夫人可不是乱叫的,按律只有一二品官的正妻,才能叫夫人
虽然如今称呼没有律法那么严格,可也只有中高级官员之妻才好意思称夫人
宁采薇听到夫人这声称呼,心里也很踏实
这意味着她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真正拥有了一个上的了台面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成为朱家的女主人
靳云娘拍拍手,侍女们就鱼贯而入的端着食盒
“就你心疼我!”宁采薇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哪里有丝毫新娘的样子?
靳云娘提醒道:“不过,夫人在家君进屋之前,还是应该戴上盖头,主公还要挑盖头呢少了这道俗礼,终究不美”
宁采薇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知道了”
新娘戴红盖头,其实不是避免抛头露面,而是为了辟邪
因为新娘在出嫁时阳火最弱,容易被邪物侵犯,所以要戴红盖头辟邪镇煞
靳云娘也不打扰女主人,很快又出去指挥奴婢们伺候贵宾们
忽然宁清尘笑嘻嘻的带着小黑进入卧房,奶萌萌的说道:
“宁夫人,独守空房啊,你夫君呢?”
宁采薇笑骂道:“你做什么怪?”
宁清尘背着小手,仰着小脸道:“就剩挑盖头、圆房两道礼了吧?”
“我先说好,圆房不行哦,你才十五”
“嘎洛十八岁生孩子,也差点没了更何况你十五岁?你的身体还要发育三年,现在要是擦枪走火中了招,万一难产我都不敢说有办法救你…”
“王八念经!呸呸呸!”宁采薇生气了,“这要你提醒?你当姐饥渴啊!吃个饭都不安生,十几天不见我,见我就说这么晦气话!”
“嘻”宁清尘一哂,“宁夫人你也别急眼,我是忠言逆耳”
“小黑,你说是不是?”宁清尘拍拍小黑的狗头
宁采薇翻个白眼,懒得再理睬妹妹
宁采薇吃饱了肚子,听着中庭传来的唱戏声,不禁打了个哈欠,“姐困了,睡会黄昏叫我”
说完也懒得盥洗,就穿着喜服,直接躺在床上
“我陪你睡昨夜准备你的婚礼,我也熬夜了”宁清尘也被传染般打个哈欠,踩着地毯上的荷叶和菖蒲,爬上千工拔步床
姐妹俩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
“夫人!”云娘忽然匆匆进来,“夫人醒醒,快戴上盖头,主公快进洞府了”
宁采薇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盖上红盖头,坐在床沿上
宁清尘躲不及,干脆往里面滚,钻入崭新的锦被之中藏起来了
朱寅一进来,小黑就赶紧站起来摇着尾,摇的风扇一般
朱寅顺手塞给小黑一块点心,就掀开珠帘幔帐
“主公,称心如意”靳云娘赶紧递上一根秤杆,然后悄然退出
朱寅看着戴着大红盖头,端坐床边不动的宁采薇,不禁有些好笑
都这么熟了,还端着呢
他走过去坐在宁采薇身边,然后用秤杆挑开红盖头,意为“称心如意”
一挑开红盖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犹如芍药笼烟,芙蓉出水当真是般般入画,笔墨难言
即便这张脸十分熟悉亲切,朱寅此时一见之下,也不禁有点怔然失神,接着忍不住说道:
“若非芝麻嘴边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说完伸出手,轻轻拭去新娘嘴边的一粒芝麻,呵呵笑了
“哎呀!”宁采薇就像一条被踩了尾的猫,“小老虎你讨厌!”
ps:好了,婚礼全部结束了蟹蟹一直追读的书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