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城,楚国中部小城,此地距京城,大约八百里
“老何,咱们就在这儿歇了吧再往前啊,天黑之前是找不到落脚的客栈了”
几个锦衣商人跳下马车,看着赶车的马夫,把他们身后的商队往嘉宁城里赶
被别人唤作“老何”的人,是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五官隐约可瞧出不差,只是稍胖,导致谈不上英俊
“老何”便是何书墨的亲爹,楚国丝绸商人何海富
何海富一行四人,并肩往嘉宁城里走
“咱们今天还住老地方?”
“同朋客栈是吧?”
“唉,嘉宁这地方,拿得出手的客栈,便只有这一家了”
何海富跟着笑道:“哈哈,他家的酱牛肉倒是招牌,许久不吃,甚是想念,今日难得,我请诸位吃个痛快?”
“哎,怎好意思只让老何请客?今日酒水,我孙某包圆了!”
“那我再点一些猪肘荤腥”
“你们都点完了,我点什么?”
何海富:“你只管吃就是了”
那人忙道:“不好不好,大家都出了力,我坐享其成,这生意可做不长久这样,我请诸位住店,就开最好的房间”
“一人一间?”
“一人一间!”
同朋客栈柜台前,客栈掌柜很不好意思地说:“各位老爷,实在是对不住,咱们客栈三楼的雅间,全订出去了诸位可以考虑一下二楼,还有两间,你们四人稍微挤一挤,或者考虑街上别家”
“全订出去了?”
何海富等人纷纷面露诧异
有人当即质疑道:“嘉宁街道也不见多少人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住店?”
“是啊京城,嘉宁,金陵,这条商道我们常走,从没听说你们店里能住满人”
掌柜也是一脸歉意,道:“抱歉诸位,今日的确有些不同早上时候,有一个汉子快马赶来,将店里三楼的雅间全订走了当时还有不愿走的客人,后来经过商量,花了三倍的房钱,让那人退房改住别家”
何海富等人都是面露惊色
一出手就是包圆了整个楼层,还花大价钱把原来的住户赶走了这是什么手笔?出门在外,住个客栈还要这么讲究排场,钱不当钱用吗?
面对这种人物,何海富等人的不满,倒是消减了不少
好奇心反而逐渐占了上风
“敢问掌柜的,那人,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没说不过,哎,就是那个汉子包圆的三楼!”
何海富等人顺着掌柜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穿着不知谁家的下人服装,面目严肃地看着他们
姓孙的商人对汉子拱了拱手,道:“这位好汉,敢问你卖身谁家啊?”
那汉字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孙姓商人当场气急败坏:“嗨,你们瞧见没,一个家奴还敢这么傲气!这到底是谁家的奴仆,一点教养都没有!”
另一个人打趣道:“这也就是在嘉宁,咱们没有背景要是在京城,谁敢惹咱们老何!”
“是啊!上次嫂子来信,听说你家书墨已经是六品京官,什么什么使者,是吧?”
何海富听到有人说起好大儿,登时把脸笑烂了
何书墨确实给他长脸,虽然说一开始的兵器堂押司是买的,但后来那些官职可不是含金量再低,六品京官,带刀使者,一身官服至少是实打实的
老何家三代富农,两代经商,到了何书墨这一辈,终于混出点名堂来了
面对好友们的称赞,何海富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子不成器,运气好罢了,都是侥幸,侥幸而已”
几人点了菜品,围坐在桌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孙姓商人道:“话说老何,你此次进京,带了不少好布,你儿子还是六品京官,让他走动走动关系,这皇商岂不是十拿九稳?”
“书墨这小子有出息”
“以后老哥几个,还得靠他在京城多帮扶啊!”
何海富连连摇头
何书墨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能混上六品,大概率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怎么可能指望他去朝里走动关系?
他刚当官没几天,能认识谁啊?
把衙门里的上司认识清楚就不错了
而且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真要靠他,家里的生意早就黄了
“不行不行,不能指望他这小子刚当上官没几天,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就行听他娘说,他天天忙来忙去,上值散衙的,有时候晚上都找不到人但就没见他往家里拿过银子!别人都是上衙食俸可他倒好,从家里拿钱,倒贴钱给衙门干活!你们说这能行吗?”
几人听到这些,顿时深吸一口凉气
贴钱上值,闻所未闻
不过孙姓商人反应过来,道:“哎?不对啊,既然没有俸禄,那他还在衙门里忙活什么呢?”
何海富解释道:“唉,咱家又不缺钱,他愿意干就干着玩吧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不成?好歹混身衣服,给祖祠长长脸就行了”
众人心道也是
能当官,至少比当纨绔强
几人正说着,便见之前那个不礼貌的汉子,忽然又回来了
孙姓商人准备出面理论,谁知,那汉子身后又跟着许多家奴
这批人丫鬟小厮都有,有的抱着褥子被子,有的抱着金丝凉席,檀木衣箱,还有些拿着洒扫工具
总之像搬家一样往客栈的三楼冲去
“这,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在此久住?”
“不对,我看那些用具,都并非凡品,这种人物,岂会蛰伏在嘉宁这种小地方?”
何海富虽然是“海富”,但也远远没有阔到这种程度
于是心中愈发好奇:“瞧着都是些女子用具,这是谁家的小姐?”
何海富话音刚落,一辆四匹骏马并排的四驾马车,便刚刚好好停在客栈门前,嘉宁城不大的街道上
由于马车宽阔,只是这一辆车,便几乎把整个街道都占满了
这马车不单是大,而且精致漂亮,金银铜玉交错点缀,给人一种不止是贵,而是高雅奢华,极有品位的感觉
车门打开,陪车的丫鬟立刻抱着铜镶金边,宛若艺术珍品的脚踏,放在车厢边缘
另一侧的丫鬟则撑开高大的锦伞,替马车里的主子,提前挡住阳光
片刻之后,单只绣鞋踏出车门,而后是一身珠光云锦为底,软烟罗绮为表华贵衣裙
作为金陵州郡的商人,何海富等人,自然是知道“珠光云锦”和“软烟罗绮”的价值这两个东西,工艺复杂,难度极高,产量很低,说是寸尺寸金毫不夸张
然而那女郎,就这么像常服一样穿在身上,简直令何海富等人感到匪夷所思
但更令何海富一行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由于都是商人,他们走南闯北,见过的漂亮女子不在少数
何海富,包括他们同行的另一人,甚至能娶到五姓女,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即便如此,当那女郎走下铜底金边的脚踏,将绝美姿容展露在众人眼前时,他们仍然感到惊为天人
女郎生的一副“金颜玉貌”,姿色明媚大气,仪态端庄优雅,气质华丽贵气,近乎是天生的“帝后之姿”
哪怕是寸尺寸金的“珠光云锦”和“软烟罗绮”穿在她的身上,都压不住她身上自发的高雅贵气
她仿佛是一件天生的国宝,天生的艺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