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螺旋塔有一只奇怪的戮鬼
它在同族间的自相残杀中获胜,在与猎物的斗争中获胜,在与高位者的游戏中获胜,一直胜利,一直啃噬回过神的时候,它已成为了格外强大的生命没有人敢于靠近这只戮鬼,因而它生出了两个头颅,在没有猎物追逐时,便自己与自己撕咬打发时光
戮鬼是在破坏中取得实感的生命,即使破坏的是自己,也能愉快地活下去可是,是又经过了多久呢,有一天,连戮鬼那单纯的思维都感到厌烦了它停止杀戮,来到统御恶魔的魔王座下
请杀了我吧戮鬼说
“为什么?”
我一直在做着没有意义的事情倘若没有满足感,也没有快乐,只是虚无地度过时光的话,我想我已经活到头了
“真是个白痴”
魔王发出极为可怖的声响那是它第一次听到魔王的笑声
“你到现在,才刚开始‘活着’”
从那一天起,戮鬼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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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咔哒处刑台向上移动一阶台下的石子们被推着向前,血肉模糊的膝盖被暴力磨平,双手尽力高举,抬起山般沉重的阶梯将死的人正走上刑台,赤裸的脚掌踩在荆棘上,空洞的眼中泪水流淌
他的感情随着移动而渗入台中,让每一颗石子体验着相同的恐惧每走一步,恐惧增强一倍,每近一寸,心灵脆弱一份才上台时,这是位英勇无畏的战士,走到中途,已成为面色苍白的囚人
他沉默地走到台上,见到将要处决自己的刑具,一根根毛刺似的影子针这些针会将他的幽体挑出来,缝起来,独留干瘪的空壳而后便再没有自己,而后是永恒的地狱……
他转身,奔跑他啜泣,惊恐地尖叫时而咒骂这疯狂的一切,时而向恐惧的王者忏悔自己的冒犯处刑还未开始,他已因那些可怕的传闻,因传闻而生出的自己的想像而崩溃了,但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在原地踏步长长的,苍白的手从天上垂下,指尖捏着他的脑袋,像常人捏起一颗大头钉
“处刑的时间到了”
然后男人坐上了处刑台影子针刺入眼耳口鼻,凄厉的嚎哭似从骨髓中榨出而后突然的,声音消失了,失去用途的肉体浑浑噩噩地走下去最后一刻的恐惧浸入处刑台,让沉默的石子们也为之嚎哭
使者跳舞似地走开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下一个就是我了
处刑台下的诸多石子之中,新来的倾夜默默做想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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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渡河,干掉那个该死的使者,然后走最短距离到聚落”重明说
“不行不行不行!”“冷静点重明长官!”“别让新人去死啊啊啊!”
研究员们纷纷抱头干嚎,一副天要塌了的样衰样子新人们自己倒没什么反应,不如说个个都精神抖擞十分期待
唯有新眼球长了个心眼,谨慎地问道:“重明长官,我依稀记得你亲口说过现在的我们过去是会死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都是半日之前的事情了”重明一推墨镜,“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得是战士经过三天就会变强三倍,让人睁不开眼睛以此推算的话,现在的你们可是比半天前强了足足一半,曾经的死局对现在的你们已经不算什么了!”
“不,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楚衡空面无表情,“你从哪里听来的,你老实交代那个四条腿的混账到底讲了些什么”
“不要纠结于区区一个例子”重明大手一挥,“局势已经摆在眼前了!进入森林就会和守林人一样凄惨地死掉,退回幽谷就是被梦魇一天天逼死,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战斗,然后活下去!”
“排除森林路线也操之过急了吧”姬怀素提出意见,“碧铠能隔绝外道侵蚀,我可以进去探探……”
“不行”楚衡空摇头,“重明长官说撤退,说明那东西靠你防不住现在还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但是林里的敌人连守林人都杀了,它有什么理由放过我们?”凡德烦躁地说,“我不是说跟大家唱反调,但是万一咱们辛辛苦苦杀了影河对面的使者,转头一看林子里的玩意杀来把咱们都捡了漏了,那不是更完蛋?”
“不可能,因为凡萨拉尔绝不会允许这种发展”重明笃定道,“这个情况对它而言也到了容忍极限了,要是再进一步,梦魇之王自己就会制止这帮白痴使者”
“你一副很了解它的口气哎……”姬怀素说
重明得意道:“那还用说,我可是这绝望旷野资历最老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