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尘岛自有一个尘岛的规矩”珑雨说,“你若坏规矩,我就杀了你”
雾中传来轻浮的笑,振翅声悄然消失那东西心中其实一清二楚,过来不过是打个招呼这一族的特性便是如此,连寒暄也要用这等惹人不快的方式只图自己欢愉,罔顾其他
他移开视线,望向倾夜女孩稍微放松些,但依旧苦闷
此处已非安稳之地,不知今夜,会见到怎样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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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尚在修行闪指的时候了
日复一日地在元素池中磨炼双手,尽管已满足升变的要求,还是反复着重复枯燥而苦痛的步骤这过程是孤独的,毕竟需要修行基础的“天才”只有她一个大家锻炼剑道累了,才来到元素池旁观摩天才的修行
对于光时家的其他孩子来说,那应当连恶意都算不上,只是对与己不同之人的好奇当然会有调笑和嘲讽,但也有鼓励的声音,也有人为她打抱不平喊完了笑完了大家各自散去,无人的元素池旁只剩她独自锤炼手臂
她其实不在意旁人的态度修行是自己的事情,这是幼时大家长就讲过的道理她仅仅是感到失望,对于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的自己
某一日,他们被带去参加其他宗派的演武会这是世家大族与各大宗派巩固关系的重要一环,年幼的成员们在演武会中相识,交好,在成长后便可更为顺利地协作对于利益的交换、与自身实力的壮大,这都被印证是很有效的
她被分到闪指组,很轻易地战胜了宗派们的初学者被打倒的孩子们纷纷称赞她,想要与她交好然而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友情,有的是对光时家的攀附之心,以及因出身不同而存的嫉恨
按理来说,倾夜是应借此机会,将败将们“收为己用”的可抵触心理让她想要呕吐只有一个寒意宗派的女孩没主动过来,她躲在角落里瞧着倾夜,带着不服输、羡慕与其他尚不明确的感情女孩的名字叫冬纱
倾夜觉得,那是最像残心者的孩子她认识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一起讨论修行,抱怨自身周边的难堪事情
冬纱总是很努力,想要成为高等级的残心者,如此一来就能拥有权力,而权力可成就任何事情有了权力,买东西就不用花钱了,能随意对人吆五喝六了,纵使当街杀人也无人敢于理会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冬纱眼中满是向往倾夜认为那想法是不对的,却不愿拂友人的面子,只得弱弱地笑着,说起其他的话题
这样的生活度过了约半年,某天入夜之前,冬纱邀她一同去参加祭典那是一生一次的请求冬纱这么说她真的很想和好朋友一起庆祝节日于是倾夜第一次离家出走了,和最好的朋友一同混迹在人群中
那一天京洛府下着细雨,商业区的霓虹灯牌闪动不停,像是包裹摩天大厦的怪物眼罩朋克族的游行队伍占据街道,簇拥着在幻觉中舞动的赛博飞龙,而在旁人眼中那不过是精神要素过浓的电子雾倾夜和冬纱买了便宜的恶魔烧,有老老实实用零花钱,然后坐在长椅上,等着看凌晨时分熔炉宗派准备的花火
难得出来一次,倾夜其实还想买苹果蛋糕和透明鲸鱼,但冬纱坚持要先看花火“这是提前找好的最好的位置”倾夜便一起等待着,尽管不远处有几个染发的男人在抽烟
她发现朋友的注意力不太集中,眼神总是在人群中飘来飘去应该是害怕有个子太高的人遮挡视线
凌晨时分到来熔炉宗派的师范向空中吹出烈火,精心制作的花火飞向天空,炸作耀眼的文字【小晦日】【幸福】【一杀一饭】【辣手无情】按照惯例,最开始的总是昭示美好祝愿的言语
“冬纱,快看!那是我家的!”倾夜兴奋的指着【无想逆心】,但冬纱没有仔细看祝愿语接连炸开【一战百胜】【杀天灾种】【螺旋塔爆炸】空气中弥漫着吉祥的气息然后终于,在【万岁】之后,一枚星星似的花火冲向天空,似火山喷发般灿烂地炸开流火仿若都市上空的流星雨,照亮了人们的笑颜,那是倾夜见过的最美丽的花火
她情不自禁地拍掌,所有人都合掌欢呼,连抽烟的男人们也兴奋地抬起手冬纱从长椅上跃起,用冰刀刺入其中一人的后心蠹心宗派的毒血顺着冰刃蔓延,她冷静地掰断冰刀,扯起倾夜,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跑
“抱歉,倾夜,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冬纱说,“祭典也差不多了,可以到你家过夜吗”
倾夜茫然地跑着,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
“我家离这里有点远,单独回去的话真的有点危险”冬纱重复,“可以麻烦下你吗”
倾夜根本没反应过来
冬纱不由分说地扯着倾夜,往光时家的方向跑但人群中有绿色衣服的残心者站着,是蠹心宗派的人冬纱转向,回避,又有新的拦截者出现她们被逼入一条小巷,蠹心宗派的残心者们无言站在巷口
“全都住手,这个人是光时家的——”
“哦”残心者说
一只手里剑刺穿冬纱的手掌,将她钉在墙上她指着倾夜,歇斯底里地叫嚷,表情可怕得像是恶鬼:“你在干什么?!你的朋友被刺伤了啊!还不叫他们住手!”
倾夜一言不发冬纱的声音越加凄厉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浪费宝贵的修行时间,和你这个废物混在一起的!你不是喜欢友情吗,现在你的朋友要被杀了啊,快来救我啊!”
倾夜想要点头,想要摇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冬纱忽然变出一只手里剑,刺向倾夜的头颅
手里剑被烟头击飞被刺杀的男人走来,背上还插着半截冰刀他在倾夜身边蹲下
“你看,难得的节日,宝贵的一课”绿发男人说,“她不是你的朋友”
再之后的事情,倾夜已不知晓了她被击昏,然后交给暗中保护的家中长辈祭典过后又过了很久,倾夜才在元素池旁想通,冬纱想要的是一个能在事发时保护她的挡箭牌,即使刺杀没有成功,她也可以在关键时刻杀掉倾夜栽赃嫁祸,这样一来蠹心宗派必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友情是靠精妙的演技编织的假象,辛苦修炼的残心术和剑道也均是为了那一刻的刺杀那女孩的所作所为中,无疑是存在着觉悟的可是,倾夜只觉得悲哀
从未听闻其余道途有如此悲剧龙泉乡不会有,神树城邦不会有,只有残心者热衷于背叛、厮杀、内斗、拿着情感当做道具,争夺区区一岛之内的利益
如果痛苦的修行,仅是因此而存那残心者,就真是无比悲哀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