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急了,所以你没听清”思拉尔叹气,“等会!”
雾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似有一支骑兵队正在冲锋紧接着一团赤色的飓风冲出迷雾,带着浓烈的血气直冲向前是战斗时的清瑕,她冲出迷雾时有沉重的心音炸响,阻断众人的心跳,令它们均觉胸中苦痛
楚衡空望着那只可怕的生物远去,它的侧脸似是恶鬼狂笑
“然后她刚长大时就是那样”思拉尔说,“女大十八变啊,对不对?”
“你这不叫变化根本就是变态吧!什么物种会从小妖精成长成蛋再成长成半人马啊!”凡德崩溃
清瑕垂头丧气:“爷爷……以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你没有养过小孩所以不懂,孩子的每一天在长辈眼里都清清楚楚的”思拉尔笑,“好啦,抓紧出发,今天至少要到第一营地才行”
楚衡空在心中默默摇头思拉尔掩饰得很好,但清瑕从雾中闯出的瞬间,他的心跳频率变快了,耳朵也紧张地绷了起来这不是看到追忆时该有的反应
那是思拉尔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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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的存在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夜幕到来时,他们才抵达了第一营地这是块以阴影墙壁围起的简易露营地,在外部看来似个大块的黑棺材思拉尔说这是从前的骑士留下的逆影,即使无人维护也能维持存在
“有点扯吧,几百年过去早该被异兽凿烂了”凡德质疑
“我猜这是凡萨拉尔特意留下的”老爷子说,“方便我们这些后来者去讨伐它”
倾夜想到之前画中的休息室,咕哝道:“它真干得出来……”
他们分成两两一组轮流休息,清瑕与倾夜一组、楚衡空和思拉尔一组,保证每组都有人都能侦查到追忆两位男性成员优先值夜,他们站在阴影墙壁外,无言望着变化莫测的迷雾
“清瑕的听力很好”思拉尔突然说
“有凡德在,她听不到”楚衡空说,“你做过头了,思拉尔”
思拉尔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时,他显得有些苍老
“她还是个孩子”
“她早就不是了,你清楚她有自己的判断和是非观,你不可能一直隐瞒不说实情”楚衡空冷冷地说,“她自幼读着虚假的故事,怀着虚假的梦想,带着虚假的认知成长到今天,她为了这些假的东西付出了那样大的努力当她突然得知真相时她会怎么想?那可不是离开聚落那么简单,她会崩溃的!”
“我知道”思拉尔说,“当我在丛林里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意识到那一天终将到来她那么小,却那么强大,我能感受到她外皮下的凶暴和野蛮,我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无知与懵懂她读着打捞来的故事,对世界一无所知
为了大家的利益考虑,我知晓自己该要痛下杀手但是……她还是个孩子与种族没有关联,孩子就是孩子”
思拉尔坐在沙地上,拨弄着自己的爪子
“我知道,这个选择会让她痛苦远离社会与责任,在野外自由猎杀成长,那会是对她而言最快乐的生活方式但是……在我的故乡神树城邦,如今被称作‘市民’的诸多种族,在很久以前也是野兽正因知道了,了解了,有了责任与担当,我们才从‘兽’变成‘人’,才自荒芜进入文明
做一个人,自然要比当野兽痛苦得多!可是,我能放任她成为快乐的野兽吗?而不给她接触文明的机会?”
思拉尔合掌,坚定地说:“我以为这是错的!”
楚衡空本以为他要讲自己作为聚落的领袖是多么艰难,当年的聚落又是多么需要新的战斗力,为此不惜要“驯服”幼年的清瑕可他猜错了思拉尔的想法他的思考太过单纯了,即使一把年纪也仍像那些小动物一样,他压根没考虑利益,却在这种环境中思索所谓文明与自由
这要让他如何叱责呢?去责怪一个天真如孩童的理想主义者?说他不该给捡到的孩子教育?
“至少你该逐步告知她真相”楚衡空最后说,“你不能让她一无所知”
“我原本以为自己有十几年的时间来慢慢改变她,然而她成长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了太多……”思拉尔苦笑,“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没法再抱起她来了等从梦魇之都回来后,她已接替我成为的战士长她茁壮成长……我却不知所措”
楚衡空不忍心再责怪这孑然一身的老人了身在绝望旷野这等极端的环境,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可理智让他无法继续沉默,因为重明之前告诉他的情报,也因为他自己亲眼所见的异状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说,“之前接倾夜的时候,我在丛林里看到了三个诡异的生物它们看上去非常符合你的描述”
“什么描述?”思拉尔没反应过来
“小时候的清瑕”
思拉尔的脸色一片煞白,他那大大的眼中瞬间便被惊恐占据
“不不神树保佑啊”它颤抖起来,“快回头快——”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似一把尖刀截断了思拉尔的话语两人同时一惊,他们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
楚衡空赶忙冲回营地,清瑕和倾夜仍在休息凡德瞪着个大眼,一眼莫名其妙:“干啥?我的手艺你还信不过?”
楚衡空怔住了,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清瑕狂奔而回的背影可不是清瑕那么是谁?
是谁来了?
他转身,与思拉尔一同奔入雾中马蹄声越加清晰,他们熟悉的半人半马的轮廓自雾中浮现毛色顺滑的马身率先跃出,其上生有穿着黑袍的纤细女身她驻足,银色的发丝在雾中飘荡,近乎艺术品般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勾魂荡魄的微笑
“想不到这儿还有人在”她的声音似仙女歌唱,“你们好,我叫温鹞,是来自至上仙境的血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