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年纪,就离人生中的最后一道程序越来越近常常听到最多的一个名词就是,谁走了
“走”是对死亡的一种称呼,走是我们故乡的一种方言,包含着无奈和失落,意味着从此天上人间难相见
生命中第一次跟死亡接触,还是最小的时候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看见门缝里探进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那个叫做“猪娃”的女孩,手里拿半截红薯,用牙齿啃一点,故意挑逗我的食欲好像连裤子都没有穿,跳下炕把那红薯从小女孩手里夺过,三下俩下吞进肚里,小女孩满意地笑了,脸上绽开一朵睡莲
闹不清那小女孩为什么突然死亡,好像得了一种疟疾,其实算不了什么大病,如果有钱吃药,肯定死不了人可是猪娃的兄弟姐妹很多,一毛钱半斤食盐,不论大人小孩,得了病都硬抗,不知道吃药叫干什么
猪娃静静地睡在磨道的石板上,身上苫一条破麻袋,可能连裤子都没有穿老爹爹抱来一些谷草,把小女孩包裹在谷草里边好像没有悲伤和眼泪,小女孩的妈妈正坐月子,都没有看小女孩最后一眼天黑以后老爹爹抱着小女孩的尸体,扔进枯井里边……
年纪越大,有些发生过的往事就反复出现,心仪里总也赶不走小女孩那明亮的双眼,前一个时期电视上反复报导那个被海水冲上沙滩的小男孩,让人揪心让人愤慨,可是有谁知道,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孩子死于无辜,来不及走完生命中那些隽永的瞬间
一场大雪,把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喀喇昆仑哨所覆盖,战友重感冒,背着战友去一千米以外的卫生所输液临走时还听见战友说:“伙计,轻点……”路上越走越沉,到了卫生所把战友放在床上,想不到战友永久地闭上了双眼……一个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消失,康西洼烈士陵园,一块墓碑伴随战友到永远……耳朵边时常传来战友的口琴声,一曲“九九艳阳天”使得战友蒙冤,受到了不应有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