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王言当上宰相推行新法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因为他不是寻常的大臣,受限于眼界的问题,做出来的革新仍然没有超出桎梏
他不一样,他的变法是超越时代很多年的一些制度,甚至是跟现代一样制约发展的,是生产力,是信息的交通除了皇权没有拿下,他的改革几乎是彻底的他的集权程度,也是彻底的,注定了不为皇权所容
但是皇权又拿不下,因为终究要有人总领一切,只不过是限制的问题而已哪怕他开始了议会制度,也是一样的,最终也还是会角出一个狠人若是没有,那更惨大家只有不断的党争、内耗,削弱自身的力量
至于立宪,那更不可能大清都亡国了,溥仪手下还有忠臣呢,还有人给他磕头呢何况现在这个时候,大宋立国百年,忠臣是更多的
就算立宪了,主政的宰相怎么选?不是他王言的后代,那他们家一定会糟糕,改革的成果一定会被破坏上层权力的任性、腐败,哪怕只是一丝丝,放到最基层那就是鸿沟巨壑最可怕的是,受限于立场、私心、眼界,掌权的人是不腐败,是本着更好的角度去出发,但是结果却是要命的
这还没说被立了宪的皇权反扑,没说野心家的宰相想当皇帝
凡此种种结果的利弊权衡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老王家做皇帝毕竟把皇权拱手相让,主动放弃保卫自己安全的力量,甘心被圈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死,那是蠢货
老王家做皇帝,改革的果实当然一样不一定长久,一样会崩坏,但可以保证的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王某人的子孙不被人当猪杀,不被人当政绩刷想要进行一些大的改动,反对派还能拿出祖制不可违来说话,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开了历史倒车
听过了王言的话,阳修跟包拯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王言说的实话,他们也知道王言做皇帝会更好,但他们为大宋奋斗了一辈子……
“喝茶”王言仍旧笑呵呵的,温柔宽厚,给人心安的力量
“总不至于到了这一步”包拯叹息
“不至于不至于……”阳修也叹息
“包公,老师,学生当年便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从来没说,要为赵氏一家一姓卖命他能容我,那我便是大宋忠臣他要杀我,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主动权掌握在官家手里,看他怎么做,我现在还是大宋宰相!
不过你们也安心,学生不会妄造杀孽毕竟学生给大宋做了二十五年的官,总不至于如此无情无义说来,学生与官家是有交情的不过他没听学生的话,还是做了皇帝”
王言摇了摇头,看起来有几分唏嘘,笑道,“当年在西北之时,大宋尚能容学生,如今退无可退,学生也是身不由己,总不能等死嘛包公,别瞪学生了,留留力气若是官家发难,那包公便多活几年,好生看看学生是如何当皇帝的老师,你也一样,不要想不开,大宋没有亡,亡的只是赵家
愚忠,最是要不得若是异族,那誓死不投似学生这种情况,还到不了那种地步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跟学生置气,实在不值当,以后再骂学生不迟,有的是时间
近日你们就在家里好生歇歇,官家能派你们来说服学生,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是生是死,就在这两天了”
说罢,也不再听两人说其他的话,王言摆了摆手,让人扶着二人离开,给送回了各自的府中
他则是一个人在城墙上喝起了茶,还弄了牛肉干烤着吃
他没想别的,是真正单纯的在赏雪景
他早已经不争朝夕,早已经八风不动时间让他强大,也让他从容……
王言高估了赵曙的耐心,在老包和阳修回去不到一个时辰,天色擦黑的时候,有人来城头传旨,说赵曙想要跟他商议一下雪灾的应对
这是一个好理由,因为今天的这场雪,真的很大
虽然对于这种灾害早有成例,但是具体的安排,总要上层先定好调子,做好预案收到各地的灾情奏章之时,第一时间解决问题赵曙这个皇帝,心怀百姓,一点儿毛病没有
王言一口喝光了茶水,站起身,解开了披着的皮草大衣,就穿着他一身的紫色官袍,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插翅帽,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
“嗖……呜……”
号箭在城楼升上天空,尖锐的声音穿裆出很远随即有更多的号箭响起,那是回应
王言没有在意,他下了城楼,没有乘马车,就背着双手徐步走在风雪中,一脚下去踩实了绵软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有在街上走路的认出了他,咧嘴笑着跟他打招呼问好,祝他长命百岁
他就如此一步步的向着大内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一队队的铁甲军卒出现在了街上,他们沉默着
汴京城很大,王言走了很久,才到了皇宫的宫门外,此时宫门大开,宫门外,全都是沉默着的军卒
王言信步走入宫门内,内里的情况,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至少聚集了一千多的军卒可以见到的远处,是一簇簇的火把,正在快速的移动着,偶尔的还能听到几声呼喝
他的脚步不停,继续向里走去对着边上的军卒们微笑着点头,给人安心的力量不时的,他还会叫出一些人的名字,随口的勉励一句
就如此,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大开着门的崇政殿外
他跺了跺脚,抖落了一身的雪花,这才走了进去
这是熟悉的地方,王言的殿试是在这里考的,也是在这里步入了仕途,还是在这里,参加了好多次大朝会
但是今天,这里只有一个人
赵曙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坐在龙椅上,死死的看着王言一步步走到御阶之下的王言
王言还是一脸微笑,站定,拱手,行礼
“臣拜见陛下,陛下何故谋反?”
看着王言笑吟吟的样子,赵曙揉着脑袋,他知道王言是在调侃他
他不解的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言明白,赵曙问的是,为什么许诺了各种好处拉拢的那些军将不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
“自陛下即位之日始,让他们陪着陛下解解闷儿”
这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呵……”赵曙惨然一笑,随即猛的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乱臣贼子!乱臣贼子!王言,你早有反心,亏我大宋……”
王言动都没动,看着那把剑摔在身前不远处龙椅上的赵曙谴责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怒急攻心,头疾难忍,已经是昏死过去
王言摇头一笑:“我早便说过,陛下不宜当皇帝,折寿啊来人,送陛下回去休息”
有几个军卒自殿外进来,走上前去,驾着昏死的赵曙离开
王言转身又走到了崇政殿的门口,一步迈出,风雪拍在了他的身上,卷席着官袍的衣角上下翻飞
他背着手,一步步的上前,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群人
终于,有军卒喊了起来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王言轻笑……
摇曳着的火把的光芒映照下,有雪花极速的闪过若进入微观世界,怕是棱形的雪花上,映着的都是野心……
雪,愈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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