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许攸与张飞在府库外发生争执
因许攸一时出言不逊,张飞怒而拔剑
许攸万没想到张飞真敢动手,大叫一声,人头滚落在地
与许攸一道来的友人,无不骇然失色
“……许、许先生死了!”
“许先生死了!”
众皆掩面惊呼,四散奔走
左右见此,纷纷过来对张飞说道:
“……将军,许先生乃是此次破邺城的有功之臣呐”
“就连李郯侯都要敬他三分,主公在时,亦与其交厚”
“……您、您怎么就、就把他给杀了!”
张飞余怒未消,厉声谓众人道:
“这厮连番羞辱李先生与俺兄长”
“如不杀之,李先生与俺兄长以后还拿什么服众?”
张飞看得明白,许攸这般狂妄,偏偏李翊与刘备都将就他
初时还好,可若长久下去,必然折损领导的威望
左右人又叹道:
“……只是君侯差遣许先生来清查府库”
“将军却把他杀了,只恐君侯怪罪啊!”
张飞沉吟半晌,走上前将许攸头颅拾起
提在手上,顾谓众人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待俺亲自前去找先生谢罪”
众人暗忖,张飞是刘备兄弟,纵然是李郯侯也未必敢越俎代庖处置他
他们怕就怕,李翊要杀鸡儆猴
惩治不了张飞,却要来治他们这些个随行人员一个规劝不严之罪
无可奈何,众人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张飞一起回正堂见李翊
尚未走至,迎面便撞见一大队人
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李翊、及邺城本土官员
他们成群结队,便是打算一同前往府库清查户籍人口
张飞见了,提着人头径直走上前
一到李翊面前,便跪地请罪
“……益德何故如此?”李翊忙出声问
张飞乃将人头掷下
“许攸因对先生和俺兄长出言不逊,被俺杀了!”
更无一句多余的辩解,张飞大大方方承认了
李翊举目一看,真是许攸头颅
周围人观之,无不愕然
“……诶!”
李翊气得直跺脚,“许子远于此次北伐有大功,吾尚未来得及为他请功”
“汝这匹夫怎的就将他杀了!!”
张飞解释道:
“许攸言辞无状,数辱俺们徐州人”
“今日杀便杀了,又何多言?!”
曹操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两手揣袖,慨叹道:
“……诶呀,许子远乃吾之故友”
“其人虽然狂悖,但确有计谋在怀”
“此次北伐又是功臣”
“今有功者未赏,反将杀害,只恐使新降来的袁氏旧臣寒心呐”
此言自是说给身后的邺地官员们听的
曹操这话煽动性很强,众官吏嘴上虽不言,但皆面色有变
李翊一颔首,叱道:
“吾出征之前,主公便将军权尽数付与我”
“汝不遵军令,擅杀功臣,按罪当斩”
“只是念汝此次北伐有功,可免去一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将张飞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言讫,立马有两名武士站出来,将张飞架起
张飞一把推开,大声道:
“不必麻烦了,俺自去监军那里领了便是”
“慢!”
李翊出声将张飞叫住
“除军棍之外,还要罚汝三月不得饮酒”
“诶!这!!”
张飞闻言,脸色大变
莫说这三十军棍,便是打一百下他也能受得住
可若说要他不得饮酒,这不熬人吗?
他老张是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酒
一天不喝酒,那就浑身难受
张飞欲待争辩,李翊却皱起眉头,沉声问:
“怎么?”
“莫非益德觉得我处置不当?”
这道质问声振聋发聩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李翊并不想重责张飞
适才李翊言辞激烈,大伙儿都以为张飞少说要脱层皮
结果仅是挨了三十军棍,这对一个常年行于军旅中的武夫而言,实在不痛不痒
李翊这属于典型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便是出于刘备的面子,也不好治张飞的罪
“……没、没有”
张飞一拱手,怏怏不乐地转身离去
李翊又冲张飞喊道:
“汝受罚之后,可速回徐州去”
“我不在之时,由主公亲自监督你戒酒”
此前两项处罚,张飞忍也就忍了
但当听到李翊要将他遣送回徐州后,张飞终于忍不住了,回身走来,向李翊拜道:
“……先生,俺自知有罪”
“但俺奉兄长之命,来先生帐下听用”
“今河北战事未平,如何叫我回去?”
李翊背着手,眉目间凝重了几分
徐州诸将见此,纷纷过来帮张飞求情
“……君侯,如今战事未定,尚赖张将军出力”
“不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张将军留下罢”
“……是啊,留下吧,留下吧”
众人齐齐跪伏于地,“请君侯开恩”
李翊丝毫不为所动,沉声说道:
“吾命令已下,公等欲违我军令耶?”
众将平日与李翊相处惯了,对他是又敬又怕
几年相处下来,众人一眼便能看出李翊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将张飞遣送回徐州去了
他们哪里还敢接着替张飞求情?
只能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仿佛说,我等已经尽力了,老张你就自求多福吧
“……唉!!”
张飞一拳打在地面上,十分恼火地走了
曹操走过来,对李翊小声道:
“君侯御人之术真是高明,曹某也得多向君侯学习学习才是”
李翊睨他一眼,澹澹说道:
“不能吧?”
“李某这点微末伎俩,在曹公面前可就展现不出来咯”
曹操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
“……善,那咱们且手底下见真章罢”
两人各自轻声一笑,领着人赶往府库
围住府库的兵是李翊的人,李翊命人将图书整理出来
把曹操所在的魏郡、赵国、常山国、甘陵国收录的图书,一并交给他
由于这些图书里的数据,都是直接整理好的
看起来十分方便
故曹操一拿到手,扫一眼,便知道了个大概
“若以此图书观看,这冀州仍旧能够征调出三十万成年男性出来”
“无怪时人皆谓冀州为天下大州”
曹操捧着竹帛,发出一声感慨
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大声叱道:
“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同室操戈”
“我冀州之民方暴骨原野,未闻王师仁声先路,存问风俗,救其涂炭”
“反而校计甲兵,唯此为先,斯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
曹操闻言,忙问:
“说话者乃何人!?”
众人答曰,此骑都尉崔琰也,乃清河望族
曹操见其气度不俗,忙敛容赔礼道:
“适才操一时失言,冒犯先生”
“观先生气度不凡,吾愿待为上宾”
“烦请先生不吝赐教,与我共治冀州”
崔琰却拒绝了曹操的征辟,解释说道:
“今旧主新丧,吾未尽人臣之礼”
“反倒另投他处做上宾,此非臣子之所为也”
遂辞去骑都尉一职,弃官回乡去了
崔琰此举,令大伙儿都感到莫名诧异
李翊则来向曹操辞行:
“曹司空,既然你已拿到了西冀州的户籍图书”
“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李某这便告辞了”
曹操没想到李翊竟真的什么都不要,乃拱手谢道:
“那曹某就恕不远送了”
“请李郯侯保重”
李翊即命人收敛许攸的尸首,将他带回徐州安葬
又对众人垂泪道:
“吾与子远交之甚厚,彼不幸身死”
“翊亦是痛心疾首”
“子远身前最爱钱财,我便想到彼生前曾对我言——”
“人生至痛之事,莫过于斯人已逝,而钱财未散,徒留遗憾”
“汝等即遣人至子远徐州家中,将其家中钱财尽数收敛起来,回头准备和他葬在一块儿”
“至于邺城家中,曾是子远故居”
“汝等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之物,一并带走罢”
众人领命而去
李翊又准备前往袁府
曹操见了,忙上前将之拦住,问,“君侯何往?”
“……去接刘夫人到渤海去”
李翊不假思索答
“呵呵,君侯未免太过蛮横无礼”
“吾与本初乃是同窗发小,今其身丧,其妻儿吾自当养之”
“哪有似李郯侯这般,将其强迁至别处的?”
曹操坚决不同意李翊,把袁氏的家属带走
李翊倒也从容不迫,弯唇笑道:
“曹司空此言差矣”
“公虽与袁将军是旧友,但吾家与袁氏却是姻亲”
“若论及辈分来,翊也得称呼刘夫人一声伯母”
“况渤海本就是袁将军故居,子侄将伯母请回故居安住,又有何不妥呢?”
诶这!!
曹操无言以对,顿时后悔当初攻破寿春时,没有去跟刘备争抢袁氏女
只因李翊给了他一个冯美人,虽然这人的确很美
可美则美矣,真到用时,才发觉还是袁氏女好使
“……呵呵,若曹公别无他事”
“那就容李某先行一步了,告辞”
李翊辞了曹操,回到袁府
黄忠迎上来见礼
“我走之后,可有人来过?”
“只有曹家的公子来过,不过被吾拦在府外,不得进入”
“……嗯,汉升此事做的很好”
“我军虽已攻破邺城,然袁氏在河北树大根深,非一朝一夕可灭”
“唯有善待其家属,以便收拢河北人心”
“故吾不欲使其落入曹操之手”
说完,李翊重赏黄忠
旋即走入府内
刘夫人、甄宓、甄尧等兄弟姊妹都在
见李翊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怎么样了君侯,曹操想把我们孤儿寡母如何处置?”
刘夫人急匆匆地询问李翊外边的情况
此前因为太害怕了,现在冷静下来也弄清楚了情况
得知邺城并不归刘备所有
也就是说她们都有可能成为曹操的战利品
“伯母宽心,有翊在此,曹军入不得此门”
李翊信誓旦旦地向刘夫人保证
“只是诚如伯母所言,邺城并非刘将军所有,我等长留此地也不合适”
“故翊此来,就是想请伯母到渤海去居住”
渤海是冀州数一数二的富郡,又是袁绍的故居
刘夫人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即向李翊褔身拜道:
“……非君侯不能保全妾家,妾身再谢”
当即命人收拾了府里的金银细软,准备与李翊一道前往渤海
邺城之内,风雨飘摇
曹操忙着清查户籍,忽有人报府库里的银钱已金帛经查出来了
曹操即命人拿来看
结果曹兵清查出来的数目与图书上的数目完全对不上
曹操诧怪道,“怎么比竹帛上记载的少这么多?”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是一个死亡问答
一旦没回答好,让曹操怀疑是他们中饱私囊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等不知,我等不知”
“哦,对了,适才徐州人从许攸府邸里拉出十数辆车来”
忽有人想起些什么,向曹操提醒道
“车上装了什么?”曹操问
“……呃,离得太远,小人也没太看清”
“只是车上一定载满了贵重之物,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多士兵护送”
贵重之物?
曹操眉头皱起,表情凝重,沉吟半晌,忙问道:
“此前,李翊遣谁去清查府库了?”
“……听、听人说是许攸”
“许攸?”
曹操一怔,旋即醒悟过来,一拳捶在案上
“好个李翊小儿,倒教你赚足人情了!”
众皆不解其意,忙问其故
曹操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旋即又望了眼案前的竹帛,这是一封表文
是曹操刚刚拟好的,他将上奏朝廷,想要奏请自己为冀州牧
虽然他已经是兖州牧了,但冀州实在是太富了,所以想要兼领
曹操将表文拟好,交给心腹之人,令其星夜兼程赶往陈地朝廷
令其务必赶在刘备之前,将表文上奏上去
与此同时,李翊也领着人马出了邺城
正欲使人探听袁尚的消息,忽有人报,袁谭因军中乏粮
引兵劫掠了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处
所掠之地百姓,无不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