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李翊:逆子,你是要跟吾打擂台?(2 / 2)

“手累不累,疼不疼?”

李治指尖一顿,缓缓抬头,与李翊对视一眼

旋即摇了摇头,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李翊目光如刀,又转向刘禅:

“阿斗呢?”

刘禅嘴唇微颤,低声道:

“相父……是阿斗连累了表兄”

“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翊一颔首,“你有何错?”

刘禅眼珠骨碌碌一转,旋即答道:

“儿臣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不该轻信于人”

李翊沉默良久,忽而长叹一声

他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缓缓道:

“今日之罚,非因你们救人,而是因你们——不知人心险恶”

风声渐紧,烛火摇曳

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李翊起身,从书柜里取出《韩非子》

书房里的图书他全都看过,烂熟于心了

随手一翻,便找到了备选篇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李翊拿着书卷,缓缓念了其中一句话

旋即问刘禅道,“阿斗,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禅大脑飞速旋转,拼命在脑海里寻找以前的记忆

“……是、是,这句话的意思是……”

紧张的汗水自他耳边滑过,忽然灵光一闪

“哦!儿臣想起来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主的祸患在于轻易的信任别人,轻易信任别人就会被别人所控制”

“不错”

李翊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刘禅的回答,令李翊心中还是略感欣慰的

至少证明这几月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尔等救人本是无错,错就错在不辨忠奸,不明是非,轻信他人”

“今日若非魏延拦截,尔等便放走了一名国家的钦犯”

“乱了我齐国的法度!”

刘禅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相父教诲,儿臣谨记!”

李翊见他态度端正,神色稍缓,又看向李治

只见他尽管已经气喘吁吁,可仍旧跪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

李翊眉头轻皱,淡淡道:

“阿斗出去,治儿留下”

刘禅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向李治谢恩

随后,恭敬地行礼退出

临出门前,又望一眼李治

“……表兄,唉”

刘禅心里默叹,暗自为表兄祈祷,祝他好运

踏出书房门槛,刘禅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低着头,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眼泪落下

相父最不喜人软弱,他不敢在相父面前哭

可一抬头,便见母亲袁瑛立在廊下,满眼忧色地望着他

“阿斗!好孩子”

袁瑛快步上前,一把将儿子揽入怀中

“怎么样,可曾挨罚?饿不饿?”

眼中满是母亲的关切

刘禅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袖,声音哽咽:

“母亲……相父训我了……”

袁瑛心疼得不行,连忙用手绢替他擦拭眼泪,柔声问道:

“相父罚你了吗?”

刘禅不置可否,抽噎着道:

“相父说……说我不该轻信阿若……更不该……不该擅自做主……”

袁瑛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

“相父说得对,但阿斗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再犯便是”

刘禅点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他自幼长于乱世,虽贵为齐王世子,却极少享受寻常孩童的温情

父亲刘备常年征战,忙于国事,疏于陪伴

母亲袁瑛虽疼爱他,却也常因身份所限,不能太过亲近

今日受了训斥,心中委屈翻涌,竟是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母亲……孩儿只是想救她……她肚子那么大”

“若是被押去矿场,必定活不成的……孩儿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袁瑛听得心酸,将他搂得更紧:

“阿斗心善,这没错”

“可这世道,人心难测,相父是怕你吃亏”

正说着,袁莹也匆匆赶来,见刘禅哭得厉害,忙问:

“阿斗怎么了?治儿呢?”

“你表兄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刘禅抹了抹眼泪,低声道:

“表兄……表兄不肯认错,相父把他留下了……”

袁莹闻言,眉头一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跟他父亲认个错怎么了?”

她嘴上虽埋怨,可心里却清楚——

李治这性子,像极了他的外祖父袁术

当年袁术兵败,宁肯烧毁宫室,也不肯低头投降

如今李治骨子里那股傲气,竟是一脉相承

袁瑛轻叹一声,上前抱住袁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

“阿妹别急”

“丞相他虽然严厉,但总归是为了治儿好”

袁莹叹了口气

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无计可施

“姊姊你有所不知,我这孩子打小脾气就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

“就坚决不肯认错”

“为此,不知遭了多少冤枉的罪”

刘禅听着,心中也替表兄担忧

他虽被训斥,可相父终究是放他出来了

而表兄却仍被留在书房,不知还要受怎样的责罚

廊下夜风微凉,烛火摇曳,映得三人神色各异

袁莹望着紧闭的书房门,终是忍不住,低声道: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袁瑛连忙拉住她:

“阿妹,丞相正在气头上”

“你现在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袁莹咬了咬唇,终是停下脚步

可眼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

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

李治依然笔直的跪着,脊背如松,可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翊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缓声闻:

“治儿,你知错吗?”

李治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直视父亲,终是开口:

“儿臣救人无错”

李翊眉头一皱,冷声道:

“阿若是钦犯,汝擅自放走钦犯,还敢说无错?”

李治不闪不避,朗声道:

“她是一个孕妇,是一个弱者”

“父亲常教导我们,‘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孩儿不知她犯了多大的罪,要遭此虐待,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李翊闻言,不怒反笑

“好,好!这时候你倒记得为父的教诲了?”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砚台墨汁四溅

“那我问你——”

“阿若当着众官之面,出卖尔等,汝心里作何感想?”

李治沉默片刻,却仍固执道:

“她出卖我们,是她自己的事”

“这与我救她并不矛盾”

“荒谬!”

李翊厉声喝道,“你救她,她却反咬你一口,你难道就不寒心?”

李治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父亲,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得住拷打?”

“若换作是您,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至死?”

“您常说,‘仁者爱人’,难道这‘人’还分贵贱?”

李翊摇头,“仁者爱人,但为君者,更需权衡利弊,明辨是非”

“阿若是钦犯,若按照你的理论,岂不是每一个罪犯全都该赦免?”

“你可知你老子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给河北争取了左监、右鉴的位置”

“将新编的《齐律》颁布下去的?”

“汝身为我子,不替你老子考虑,反倒向着外人!?”

其实出了这档子事并不严重,严重的是魏延傻不拉几的当着众文武的面把他儿子拉了进来

站在魏延自己的角度看,他的确是秉公办事,不徇私枉法

可站在李翊的角度看,这厮简直是啪啪打他这个领导的脸

就这么说吧

但凡换作别人,今日过后,魏延的政治生命基本已经断绝了

他的职业生涯后半段,注定是要被穿小鞋穿到死的

只不过他很幸运

遇着了刘备,遇着了李翊

刘备很喜欢魏延,他喜欢他刚直的性格,以及其豪气干云的气概

而李翊也了解魏延的为人,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单纯脑子有泡

如果非说他是故意的,

那只可能是魏延觉得,当着众文武的面,来问罪李治与刘禅

更能够显得他刚直无私,不畏权贵

“父亲休要瞒我!”

李治大声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阿若是司马氏族人的亲属”

“您此前下令屠遍河内司马氏,已经让您饱受非议了”

“齐王千岁一直推崇仁义为本,宽仁待人”

“司马氏有罪,诛其首恶即可,为何连其家眷妇孺也不放过?”

“您不仅下令杀了他们的全家老小,甚至妇孺也是如此待遇”

“到如今,一个怀胎六月的妇人都要押赴刑场”

“我大齐向来是以仁义治国,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孩儿今日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

“倘若今日不做,将来终将后悔!”

“故今日之所为,父亲执意要诘问的话”

“那孩儿的心里话是——不悔!”

李治的声音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沉沉,院中唯有风声呜咽

李翊独自立于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忽觉疲惫

他教了李治仁心,却还未来得及教他权衡

而今日这一课,终究太过沉重

回头望一眼儿子倔强的背影,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治儿,你这是在责问父亲的不是么?”

李翊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父亲,您教孩儿读《孟子》,孟子曰:‘杀一无罪,非仁也;取非其有,非义也’”

“父亲常教孩儿以仁德治国,可河北官军之所为,实在与仁德背道而驰!”

屋内死寂,唯闻烛芯爆裂之声

“竖子……”

李翊眉头皱起,沉声道:

“汝听好了,吾之所为”

“皆依律而断,法条昭然!”

李治抗声对曰:

“父亲尝言刑无等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李翊冷笑一声,大声道:

“不错,我是说过此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但有些人生来注定要更加平等”

“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