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什长踹了一脚:
“吃你的肉!”
中军帐内,李翊负手而立,远望营中火光
张辽大步入内,抱拳道:“禀相爷,众军士皆已饱食完毕”
“可有人生疑?”
张辽正色回复道,“那群小子精着呢,这般好酒好肉的日子可不是每天都有”
“况战阵之上,本就是要舍生忘死”
微微一顿,张辽又补充道:
“相爷,今夜将士们都在饱食,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也去吃点儿罢”
“庖人专门为您留了一条烧鹅腿,是左腿”
“放着吧,晚点饿了我自会吃”
话甫方落,忽闻帐外喧哗,却是张飞拎着酒坛闯进来
“先生忒不痛快!既要犒军,怎不唤俺老张同饮?”
“益德少饮”
关羽紧跟在身后,掀帘而入,丹凤眼微眯
“明日还有大任在身,汝岂可饮酒误事”
“呵呵,关将军就让益德喝罢”
李翊挥了挥手,“今晚大家都喝得尽兴,就别扫益德的兴了”
张飞闻言,顿时咧嘴笑了
“嘿嘿,还是先生知俺老张的脾气”
“二哥也别扫兴,来来来,一起喝”
“今晚咱们就喝个痛快!”
就在齐军大营,举杯痛饮美酒之时
远在虎牢关上的郭淮却眉头紧皱
“什么?”
“到关前第一件事是杀牛宰羊,痛饮美酒?”
郭淮背着手,满脸的疑惑,“他们要做什么?”
李翊这波操作,郭淮属实没能看懂
开战前大飨士卒虽然没错
但做到这种程度未免太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拿下虎牢关了呢
人道此子用兵如神,李翊又想耍什么花招?
“传令下去,加强戒备”
“务必严防齐人夜袭关隘”
“遵命!”
传令兵很快将郭淮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有不少守夜的士卒发着牢骚说道:
“哼,齐人在下面吃酒喝肉,乃公却在城头喝西北风”
“真是岂有此理!”
由于关中本来就是要放弃的,所以虎牢关能够得到物资补给自然也不多
肉类、蛋类营养食品自然有限
“嘿!把乃公惹急了,出关投齐去也”
“嘘!小点儿声,你不要命了!这话被听着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怎的?死前至少让嘴上沾点儿油,免得当个饿死鬼”
关上守军牢骚满腹,关下士兵开怀畅笑,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是,若让关上守军知道关下这帮人明日要做的事,那他们肯定笑不出来了
更鼓三响,李翊走出大帐
但见星河璀璨,夜风送来断续的鼾声
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轻声自语:
“明日此时,不知几人能再见这星光……”
次日,清晨
昨日吃的最好的士兵,一大早便被叫起了床
众人原本以为,他们肯定要充当此次攻打虎牢关的先锋部队
是以,每个人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意外的是,军官们并没有让他们披甲上阵
而是将他们聚在一起,说李相爷有事吩咐
众人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齐聚校场
晨光熹微,八百壮士肃立如松
李翊按剑登台,甲叶铮然作响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
“昨夜酒肉可足?”李翊声若寒铁
众军齐吼:
“谢相爷赐宴!”
李翊忽振臂高呼:
“尔等可知为何独飨尔等?”
不待回应,剑指东方初阳:
“因尔等皆是我大齐锐士!虎牢关下破曹贼者,非汝辈不可!”
李翊极具演讲才能,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说的慷慨激昂
“昔日光武二十八骑定河北,今日吾等八百虎贲,难道攻不下一座虎牢关?”
张辽、高览等将突然非常“配合”地捶胸怒吼:
“愿为相爷效死!”
顿时群情激荡,八百人齐齐以刀击盾,轰然如雷
李翊忽抬手止住喧哗,亲兵立时推出一具庞然巨物——木鸢
展翼竟有丈余,牛皮蒙面在晨光中泛着金色
“此乃墨家秘术”
李翊抚过木鸢骨架,“今夜子时,尔等当乘此神物,自东山飞渡雄关!”
话音未落,军阵立马开始骚动起来
“怕了?”
李翊冷笑骤变厉喝:
“抬起头!看看你们铠甲上的刀痕!哪一道不是从黄泉路上杀回来的?”
“只可惜子龙将军不在此,李某就很喜欢子龙将军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大丈夫得死于沙场者,幸也”
“尔等何惧之有?”
话落,李翊剑锋陡转,直指虎牢:
“飞渡者,每人赏百金!先登者,官升三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八百壮士还是发出了震天的吼声
“喏!”
众人虽然表达了决心,但对具体如何飞渡虎牢关却仍旧心存疑虑,
毕竟用木鸢飞行这种事,在军事一道用的还是太少了
李翊翊见众军犹疑,乃出鸢架,摘叶示之
“诸观此叶何以飘摇?因风托之也”
“此鸢广丈余,蒙以厚革,自高临下,必若此叶乘风而行”
众军士这才恍然,皆拜服道:
“相爷神机,非我等所及也!”
……
是夜,夜色如墨,虎牢关前忽起震天鼓声
关羽亲率大军,高举火把如星河倾泻,直扑关下
“报——齐军攻关!”
探马踉跄奔入关楼
郭淮冷声笑道:
“果不出我所料也!”
“前日令军士痛饮,只为慢我军心耳”
“幸亏吾早有准备”
话落,当即披甲登城,但见关下火光绵延数里,“齐”字大旗旗猎猎作响
他转身对副将说道:
“李翊小儿,不过如此”
“传令三军,死守关隘!“
“我等有虎牢天险,贼虽有百万不足惧也”
关城上顿时箭如雨下,滚木礌石轰鸣不绝
关羽丹凤眼微眯,挥刀格开流矢,沉声道:
“云梯队,上!”
就在虎牢关正面战场厮杀得正酣之际
东山之巅,李翊手执望远镜,远眺着关前战火,嘴角微扬
八百死士已各就木鸢,牛皮蒙制的翼面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相爷”
张郃疾步近前,铁甲铿然
“儿郎们临渊生怯,您看您是否亲自再去一趟?”
看来,临门一脚面对高空时,众人还是心生怯意了
尽管此时风向正佳,却无人敢跳
所以张郃才着急忙慌地跑来,让李翊再亲自去一趟现场,提振一下士气
“不必”
李翊收起望远镜,大氅在风中翻卷如翼
“你只告诉他们——”
“国家养你们这么多年,跳不跳,自己看着办!”
话落,又重新举起望远镜,不再理会张郃
张郃瞳孔骤缩,抱拳暴喝:
“喏!”
转身时腰间环首刀已半出鞘
崖前军阵骚动,张郃提刀赶来,厉声叱道:
“相爷传话!”
“国家养士千日,跳与不跳,自行决断!”
原本骚动的人群,顿时沉默了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肩扛木鸢,纵身跃下
“轰——”
牛皮翼面兜住山风,那铁塔般的身影竟真如鹞鹰滑向关城
紧跟着,又一名士兵怒声喊道:
“娘哉,拼了!”
说完,便抱着木鸢冲了出去
霎时间,八百木鸢次第腾空
夜穹下恍若群星陨落,又似银河倾泻
李翊指尖摩挲望远镜上的云纹,忽听得身后亲兵倒吸凉气——
最后留下的三十余人,正被张郃亲兵持弩逼向悬崖
“相爷……”亲兵欲言又止
李翊转身望向关城烽火,嘴角扯出冷峻弧度:
“告诉云长,可以总攻了”
山风传来零星惨叫,那是失控木鸢坠崖的声音
但更多的黑影已掠过月轮,扑向那座千年雄关
虎牢关前,战况正酣
关羽青龙刀在火光中划出森冷弧光,厉声喝道:
“云梯队,再上!再上!”
第三批死士扛着竹梯冲向城墙,城头滚油如瀑而下,惨叫声撕心裂肺
郭淮在箭楼内冷笑:
“传令,调西城弩手上墙!”
“叫军士们放一万个心,这红脸贼破不了我的关”
副将刚要离去,忽听外面惊呼四起
“将军!天上……天上有……”
亲兵跌跌撞撞冲进来,面如土色
郭淮疾步出楼,抬头瞬间,如遭雷击
夜空中数十黑影正如秃鹫般盘旋而下,最近的一个已清晰可见有人背后“长出”了牛皮翼
“这……这……”
郭淮佩剑当啷落地,“莫非李翊当真是天神,竟能召来天兵?!”
很快,城头上的守军,都瞥见了夜空上飞来的齐军
由于是黑夜,大伙儿看不清细节
只当是天兵降世,一时间流言如野火般在关上蔓延
“是天罚,是天罚啊!”
“齐人能召来天兵天将!”
“快逃命啊!”
这种场面,魏军是真没见过
尽管飞来的数量不多,但足已吓破本就士气不高的守城将卒的胆
西门处,第一具木鸢轰然坠地
壮士从破碎的骨架中跃出,舞动长刀,瞬间斩翻一名守军
“杀贼!杀贼!”
越来越多的木鸢安全着陆,然后奇袭至关头
城头守军吓得魂飞魄散,有人甚至直接跪地求饶
郭淮连斩三名逃兵,嘶吼道:
“不许退!不过是……”
话音未落,一支流矢正中肩甲
关下关羽丹凤眼骤亮,喜道:
“先生计谋成了!”
于是赶忙转头对手下人喊道:
“城门已乱,撞车上前!”
百名壮汉推着包铁巨木开始冲击城门
东墙处,李翊亲自指挥攻打的城墙已然打破
他冷眼看着溃逃的守军,只吩咐手下人别追的太远
张郃浑身是血地奔来:
“相爷,西门已控!”
“点火”
李翊淡淡道,三支火箭冲天而起
郭淮望着接二连三亮起的火光,终于面如死灰
副将拽着他大喊,“将军,快走!”
“走?”
郭淮惨笑着望一眼如墨的天空,“能走到哪里去?”
“我一日失城,你觉得即便我回去,魏国还有我的容身之地么?”
郭淮面如死灰,生无可恋地说道
成都方面给他下达的最高指示,是要至少守住一年
结果郭淮就只守了一天
打出这个战绩,他都没脸再见人了
对面太可怕了,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