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宇宙第一(1 / 2)

为期三日的濡须口讲话结束

李翊车驾方正式向建业城行去

将至城门,忽见城内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竟比洛阳上元节还要热闹几分

百姓们携老扶幼,手持彩灯,笑语盈盈往河边行去

李翊掀帘观望,诧异道:

“如今已是暮春,何来元宵灯会?”

左右侍从面面相觑,皆不能答

恰此时陈登策马近前,闻相爷疑问,便含笑解释:

“……相爷有所不知”

“去岁吴宫遭焚,建业城损毁严重,至今方得重建完毕”

“百姓为庆贺新城重生,特将元宵佳节延至今日,以表欢庆之意”

李翊目光微动,心知这必是陈登为显江南太平而特意安排

他却也不点破,只笑道:

“如此甚好!想不到我等竟能一年过两回元宵,实乃幸事”

“诸君可愿随老夫同往观灯?”

众官员连声应诺,于是李翊下车步行

率众官员融入人流,往河边行去

百姓见一众高官显贵突然出现,皆侧目避让,窃窃私语

有识得陈登者,更是敬畏有加

行至河边,但见千百盏河灯顺流而下,犹如星河落凡间

忽见一群百姓正在点燃彩灯,高声呼道:

“放火咯!放火咯!”

李翊闻言蹙眉,命侍卫唤那几人近前,温言问道:

“尔等为何称点灯为放火?此语颇不吉利”

那几人见问话者气度非凡,周围又簇拥众多官员

知是贵人,慌忙跪地答道:

“大人有所不知,征南大将军名讳中有‘登’字”

“为避讳故,不敢言‘点灯’,只得称‘放火’”

李翊转视陈登,似笑非笑

陈登急忙辩解:

“相爷明鉴,登从未下令避讳,此必是百姓误解”

那几人抬头见陈登在场,更是惶恐,连连叩首:

“大将军恕罪!确非大将军之令,实乃我等自发避讳”

“大将军待民如子,恩重如山,我等自愿避讳以示敬重”

李翊闻言大笑,对陈登调侃道:

“元龙啊元龙,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陈登愕然,问:

“相爷此话何意?”

李翊摆手笑道:

“……戏言耳,元龙不必在意”

随即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陈登这才松了口气,忙道:

“登已在吴宫备下宴席,为相爷接风”

“江南鱼脍最为鲜美,你我兄弟多年未见”

“正当把酒言欢,一叙旧情”

于是一行人转回吴宫

但见宫室虽经修葺,仍可见火烧痕迹

新旧交融倒是,别有一番气象

宴席设于临水亭台,窗外便是淮河

也就是后世的秦淮河

河灯点点,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

陈登亲自为李翊布菜,笑道:

“此乃江南特色鱼脍,取最新鲜的鲈鱼”

“薄如蝉翼,入口即化”

“相爷请尝”

李翊尝了一口,赞道:

“果然鲜美!元龙有心了”

酒过三巡,陈登忽叹道:

“忆昔广陵共抗袁术之时,你我同甘共苦”

“何曾想过会有今日之荣?”

李翊举杯道:

“是啊,转眼已是二十年”

“如今元龙镇守江南,功勋卓著,实乃朝廷之幸”

二人对饮,看似亲密无间,然皆各有所思

席间丝竹声声,歌舞曼妙,却掩不住暗流涌动

宴至中途,忽有侍从来报:

“相爷,姜维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李翊准见

姜维入内,见宴席盛大,略一迟疑

乃近前低声道:

“相爷,方才巡城,见有百姓聚集府衙”

“状告军士强占民田”

“此事……”

说到这儿,姜维话锋一顿,以眸光瞥向李翊身旁的陈登

陈登脸色微变,急忙打断:

“此事登已知晓,正在查处”

“相爷远来辛苦,这些琐事何劳相爷费心?”

李翊却摆摆手,正色道:

“……元龙不必如此”

“既涉军民纠纷,不可小视伯约,详细道来”

姜维于是禀报:

有数名军官借练兵之名,强占百姓良田

致使数十户农家流离失所

李翊听罢,面色渐沉:

“元龙,江南初定,最忌与民争利”

“此事一定要严查”

陈登汗流浃背,连声道:

“登失察,请相爷恕罪”

“即刻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宴席气氛顿时冷落

李翊却转而笑道:

“公务明日再议,今夜你我兄弟相聚,不当扫兴”

“来,继续饮酒!”

“今日一醉方休,然后晚上同榻抵足而眠”

陈登大笑:

“……子玉之言,正合我意!”

“犹记当年广陵同游之时,你我便是同帐而眠,彻夜长谈”

“今日重逢,正当如此”

于是二人同入寝殿,并榻而卧

初时还在畅谈往事,不久便鼾声渐起,似是沉醉入梦

至三更时分,李翊忽从榻上起身

陈登其实早已醒来,却佯装熟睡,微眯双眼窥视

但见李翊轻手轻脚披衣而出,殿外早有一人等候——正是姜维

“相爷,”

姜维声音虽低,在静夜中却格外清晰

“朝廷有新的指示……”

“嘘!”

李翊急忙摆手制止,回头望了望寝殿

见无动静,方低声道:

“此处不便,随我来”

二人脚步声渐远

陈登立刻起身,赤足悄行,隐于廊柱之后偷听

远处传来姜维急切的声音:

“朝廷希望相爷速决江南之事,勿再拖延!”

李翊长叹道:

“事需缓图,岂可急于一时?”

姜维乃道:

“陛下授相爷假节钺,江南二十万大军皆听调遣”

“只需相爷一声令下……”

“伯约!”李翊打断他

“元龙与我乃生死之交,我岂能害他?”

姜维急道:

“坊间皆传陈元龙拥兵自重,有称王之念”

“今若不动,后患无穷啊!”

李翊正色道:

“我绝不对手足兄弟下手!”

“陛下亦非高祖,岂会效淮阴侯旧事?”

“江南之事,我自有两全之策,你且退下”

姜维似有不甘,却只得喏喏而退

陈登在暗处听得汗流浃背,见李翊回来,急忙溜回榻上装睡

不多时,

李翊返来,轻唤两声:

“元龙?元龙可醒着?”

陈登屏息装睡,纹丝不动

李翊似是放心,倒头便睡,不久鼾声又起

与此同时,

姜维退出宫外,李治早在暗处等候

“事办得如何?”

李治低声问

姜维颔首:

“陈元龙必定听见了,我二人故意提高声量”

“他若装睡,定能听闻”

李治微笑:

“……正合父亲之意”

“这一出戏,演得恰到好处”

姜维忧心忡忡:

“陈登虎踞江南二十余载,岂会因几句言语便轻易放权?”

“若逼之过甚,恐生变乱”

李治闻言亦蹙眉,叹道:

“父亲行事,向来有度”

“只是我也不解,他究竟有何妙策”

“既能令陈登放权,又不负兄弟之情”

姜维摇了摇头:

“……此事极难”

“或许唯有相爷,方能两全”

二人言罢,各自散去

夜色深沉,建业城静默如谜

翌日清晨,

李翊先醒,见陈登仍在“熟睡”,也不唤醒,自起身梳洗

待陈登“醒来”,二人相见,神色如常

仿佛昨夜无事发生一般

用早膳时,李翊忽然道:

“元龙,今日可有暇?陪我去钟山一游如何?”

陈登心中正自忐忑,闻此言忙道:

“相爷有命,登自当相陪”

于是二人轻车简从,往钟山行去

登山远眺,江南春色尽收眼底

李翊忽然道:

“元龙可记得当年广陵,你我于江上大破海贼薛州之事?”

陈登感慨:

“……怎不记得!”

“那时的相爷当真是雄姿英发,令人称羡”

李翊微笑:

“那时我便想,为将者非为功名,而为护佑苍生”

“如今江南已定,元龙可曾想过歇息歇息?”

陈登心中一震,知是试探,谨慎答道:

“登蒙朝廷厚恩,自当竭尽全力,镇守江南”

李翊远望长江,缓缓道:“

长江万里,终入大海”

“为将者亦当知进退”

说到这里,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

陈登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该来终究还是会来

难怪李翊一大早便把自己叫道钟山上来

眼下只他二人,四下更无六耳

他们兄弟之间,私下里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兄弟,此言何谓?”

陈登眉头凝起,正色问道

李翊一本正经地说道:

“昔韩信不听蒯通之说,而有未央宫之祸”

“大夫种不从范蠡于五湖,卒伏剑而死”

“斯二子者,其功名岂不赫然哉?”

“徒以利害未明,而见机之不早也”

“今公大勋已就,威震其主”

“何不泛舟绝迹,登峨嵋之岭,而从赤松子游乎?”

陈登笑道:

“……君言差矣”

“今功勋方著,正思进取”

“岂能便效此退闲之事?

李翊望着他,问:

“元龙,你今年几何?”

“……虚度五十有八”

此话方一出口,陈登自己也是一愣

原来,不知不觉,他也快到了耳顺之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元龙,我说的是真的”

“虽然当今天子是宅心仁厚的圣君,但又岂能纵容藩外之将常年拥兵自重?”

“你已在江南经营二十余年,按理说早就该交付江南兵权了”

“但陛下念及你久镇边疆有功,便一直没有处理江南问题”

“如今你已全竟江南之功,难道不该思退么?”

陈登闻言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他万万没想到,李翊竟会如此直白地讲出这个问题

春风拂过,山间松涛阵阵

两个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此刻各怀心思,沉默对视

江南的命运,仿佛就悬在这沉默的一刻

“……子玉,君非我不知我之难处”

“吾一生之心血,全部倾注在了江南”

“门生故吏,遍布六郡八十一县”

“岂能轻舍,岂能轻弃?”

李翊靠近陈登,望着他湛明如波的眸子,正色道:

“元龙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我曾劝你舍弃徐州基业去广陵”

“……记得,当时你说去广陵我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是啊,少年抬起头来,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如今你我都已不再是少年,可是——”

话锋一转,李翊又道:

“我依然想要劝你,舍弃江南的”

“怎么?难道这一次我还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陈登笑着调侃道

“不错”

“……呵,岂非戏言乎?”

“如今吾已老迈,何谈开拓更广阔的天地?”

微风拂过,吹起李翊青丝飘荡

他在陈登耳畔低语一句

陈登身形一震,猛然看向李翊

见他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不似戏言,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沉默

长久的沉默

……

陈登自钟山归来,心绪纷乱如麻

方才李翊那句话,还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他正自踌躇,忽闻仆人来报:

“……家主,沈氏、顾氏、虞氏、贺氏等江南大族代表求见”

“他们在府外已候多时”

陈登整肃衣冠,道一声:

“请”

不多时,

一众锦衣华服之士鱼贯而入,身后随从抬着十余口沉甸甸的红木箱笼

为首者乃吴郡沈氏代表沈武,他躬身施礼:

“闻大将军近日接待首相,辛劳异常”

“特备薄礼,聊表敬意”

陈登瞥了眼箱笼,见皆是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价值不菲

便淡淡道:

“……诸位厚意,登心领了”

“然今日前来,恐不止送礼这般简单吧?”

众人面面相觑,沈武笑道:

“……大将军明鉴”

“一则恭贺大将军收复江南,功在千秋”

“二则么……呵呵,闻内阁首相李相爷驾临江南”

“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陈登颔首:

“确有此事”

顾氏代表接口道:

“首相此来,必是冲着大将军您来的啊!”

陈登苦笑一声:

“登自然明白”

虞氏代表近前一步,压低声音:

“首相此来,恐还有一重目的——”

“听闻朝廷欲在江南推行科举取士,明年便要在全国施行”

“这自然包括我新定之江南”

陈登目光一闪,已知众人来意,却仍问道:

“诸位对朝廷新政似有异议?”

贺氏代表愤然道:

“察举制已行四百年,乃祖宗成法!”

“李相爷欲废此制,实乃违背祖训”

“我江南士族,断不能从!”

陈登沉吟片刻,忽问:

“若不行科举,今年孝廉名额”

“诸位可有人选?”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呈上早已备好的名册

陈登略略翻阅,见皆是各大家族子弟,心下了然

“此事……登会慎重考量”

陈登将名册置于案上,神色恍惚,“诸位先请回吧”

众人一怔,见陈登今日神情异常,不似往日果决

也不敢不识时务的继续纠缠,只得悻悻告退

待众人离去,仆人近前道:

“家主,鱼脍已备好,可要用膳?”

陈登摆了摆手:

“撤下吧,今日无胃口”

仆从闻言皆惊——

陈登最爱江南鱼脍,平日必食此物

今日竟破例不用,实属罕见

陈登独坐窗前,望庭中春花烂漫,却无心欣赏

忽觉肩头一暖,却是爱女陈瑶为他披上外衣

“父亲似有心事?”

陈瑶轻声问道,“自钟山归来,便神色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