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刘备处中国以临万邦,势大难敌,大(2 / 2)

“吴地虚报垦田数,强征粮米贩与胡商”

刘封默然取出刘备玉佩,双龙在烛光下如活物游动

刘理却退后三步,整衣行大礼:

“请王兄转奏父皇:儿臣愿永守越地,唯求吴越百姓同沐皇恩”

刘封闻言默然,良久,方才缓声开口:

“越王殿下宽心,封一定将在吴越之地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陛下”

刘理整衣冠谢过

次日,刘封辞行

车队行出十里,刘封回首望见会稽城头飘起数十面赤旄——

竟是百姓自发扎起的红麻布,在青山间如血如霞

会稽城头,刘理负手立于谯楼,目送翼王仪仗消失于富春江转弯处

身后环佩轻响,越王妃陈瑶执素绢伞而来,湘裙拂过青苔斑驳的垛口

“大王何苦如此?”

她望着江面渐散的舟影轻叹

“翼王所见梯田,仍是三年前旧貌”

“实则去岁朝廷拨付的十万斛粮种,已在山南垦出新田千顷……”

伞沿明珠微颤,映出她眼底不解

刘理执起妻子微凉的手,引她俯瞰城中炊烟:

“瑶儿可知昨日宴饮所用漆器,为何偏选有裂痕者?”

他指尖划过垛口石缝里蓬勃的野草

“刘封虽不是父皇亲生,但既被父皇委任来江南,便是其耳目”

“唯有见着这裂痕,才信越地果真贫瘠”

陈瑶蹙眉:

“妾闻吴王以锦缎铺街迎驾,大王却故意示弱……”

“王兄错矣”

刘理忽然指向江边浣衣妇

“你看那妇人捣衣之石,可是普通青石?”

日光渐亮,照见石块隐隐泛着铜绿——竟是废弃的矿砧

陈瑶骤然明悟:

“大王故意让翼王看废弃的铜矿?”

“正是”

刘理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

“这是岳父大人的密信,言朝廷今岁欲减诸侯俸禄”

“若见越地富庶,户部必先克减粮饷”

他展开舆图,指尖点向山南新垦区

“唯有让父皇知我越民食不果腹,那千顷新田才免于赋税”

李翊主政时,是提出了要扶贫的政策的

把那些贫困的郡县,尽量带富起来,好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这就使得许多贫困的郡县,有大量政策扶持与资源倾斜

比如徭役更轻,赋税更少

国家补助的种子、耕牛相对也会更多

李翊的扶贫政策,不论是出发点,还是唯结果论无疑都是向好的

但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完美的政策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的地方官员当然也会借此钻空子

刘理年岁虽小,却亲身经历了国家一系列的地方治理

所以他也知道,李翊的“扶贫”政策是有漏洞可以钻的

当然,钻漏洞也不是他一个人钻

是地方许多郡县都要钻

但这并不能说明李翊的政策就不好,就是错的

还是那句话,

上位者,永远是从国家宏观角度去思考问题

就类似p社玩家,只要能让国家整体上富强起来

中间的细节过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其实李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他认为,不论是经商也好,治国也好,都应该懂得“让利”

人们只有在面对利益时,才会努力干活

至于谁能够抓住机会,把握住时代风口,成为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既然李翊默许了这种行为,那刘理自然没有不受的道理

况且他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接受朝廷补助

毕竟越国确实相当落后,虽然有些县乡的农事已经得到了发展

但密集的山林,沼泽,依然是制约越国发展的一项重大因素

……

仲夏的东海之滨,咸风裹挟着象牙与胡椒的异香扑面而来

吴王刘永与相国诸葛瑾立于新建的望海楼顶层,俯瞰着绵延十里的刺桐港

但见艨艟巨舰如群鲸聚首,波斯琉璃瓦在烈日下折射出炫目光斑

相比于东汉和西汉,刘备所建立的齐汉并不是一个重农抑商的国家

这当然是受李翊的影响

李翊高度重视商业发展,尤其是对外贸易

尽管现在航海、医疗事业都还不算发达

汉朝人几乎只能跟南亚、东南亚商人做生意

但李翊认为这依然是一条不能够放弃的重要商路

因为做生意,没有人能够做赢中国人

中国人靠着特殊的地理环境,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品质

使得他们十分“卷”,从古卷到今

通过贸易逆差,可以使得海外大量的奇珍异宝流入中土

所以,

濒临沿海,且造船业基础雄厚的吴国,便吃到了时代的红利

海外贸易相当繁盛

这也使得即便获得巨额补助的越国,这两年跟吴国的贫富差距依然拉开的很大

“今岁岁入预计将翻三番”

诸葛瑾展开紫檀算盘,玉珠轻响间报出数字

“去岁仅市舶税便收珊瑚币五十万贯”

他指向港中最大的一艘双桅帆船

“此天竺商船载来的金刚石,可抵荆州半年粮赋”

刘永立于港口的望海楼上,凭栏远眺

时值夏末,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港中千帆林立,番邦商船与中土货舶交错停泊

俨然一派万国津梁的盛景

“殿下请看,那面绘太阳纹的商船便是夷州来的”

市舶使指着港隅一角:

“半月前初次入港时,守军还当是海寇来袭,险些放火箭驱赶”

刘永顺着指引望去,但见十余名赤足文身的土人正从船上卸下竹篓

古铜色肌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最奇的是他们颈间皆悬玉玦,形制竟是春秋时吴越样式

“唤其首领来见”

刘永轻抚腰间玉带,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不过片刻,一个束发插雉羽的壮汉被引至楼阁

那人虽行跪拜礼,目光却直直望向案上冰镇荔枝,喉结不住滚动

“夷州瘴疠之地,尔等如何跨海而来?”

“本地之民,不服王化,不开明智”

“得何以渡?”

刘永推过琉璃盏,荔枝在冰塊间莹莹生光

土人抓起荔枝连壳嚼咽,汁水淋漓地答道:

“昔者我等穴居野处,以射猎为生”

“自东海来一神人,教民烧荒垦田”

“取桐油造船,今已能岁岁北渡”

阁中官员闻言,皆掩口嗤笑

唯诸葛瑾手中麈尾忽停:

“所云神人,可具名姓?”

“大王赐名孙公,今立国号曰“吴”,都于东安城”

土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龟钮金印,

“此乃通关信物,云是旧时故物”

金印传至刘永手中,但见阴刻篆文「讨虏将军」四字

印钮磨损处露出赤金底色

吴王指节骤然发白,玉带扣环琅然作响

“他是个吴王,孤也是个吴王”

刘永饶有兴致地说道

“可是孙权孙仲谋?”

诸葛瑾蓦然起身,麈尾遥指东南

“建业城破时,都说他乘艨艟遁海,原来是流亡到了夷州去”

“竟是窝在夷州当起土王了?”

刘永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间海燕纷飞

“好个坐断东南的孙仲谋,如今竟在蛮荒之地教土人种地造船!”

当下,刘永命人取来南海珊瑚、合浦明珠、并锦绣十匹

其余所赐昂贵之物,不可尽数

当然,这相比于吴国之富庶,还是九牛一毛

尽数赐予土人,并言道:

“归告汝主,孤王念其开拓蛮疆不易,特许岁岁来朝”

“若记得当年称臣旧事,自当遣使奉表而来”

待土人叩谢离去,诸葛瑾蹙眉近前:

“殿下真欲招抚孙权?彼虽败走,终究是吴氏余孽啊”

“……先生多虑了”

刘永指尖轻叩舷窗,望着一船船夷州香料卸入官仓

“猛虎归山乃患,落水狗窜入荒岛却成佳话”

“今上春秋鼎盛,正需万国来朝装点太平——”

“让孙权在夷州称臣纳贡,岂不比死在那个荒岛强?”

忽有海鸥掠过楼船,投下清厉鸣声

吴王解下腰间错金弩,信手搭箭射去

白羽划破长天时,他的笑声混在海风里传得很远:

“告诉市舶司,夷商关税减半”

“总要教孙仲谋知晓,在中原当条贡犬,比在蛮荒称王快活得多”

夕阳西沉时,那艘太阳纹商船扬帆起航

诸葛瑾望着渐逝的帆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

夷州之地,东临沧海,西凭峻岭

岛上山峦叠翠,云雾缭绕

土人结草为庐,以渔猎为生

虽得天地之灵气,然物产匮乏

每逢飓风海啸,则饥馑相随,民生甚艰

时值章武十一年年,孙权抵达夷州

欲在此地,立足脚跟

到此后,教民耕织,兴修水利,夷州始得开化

然较之中原沃土千里、市井繁华

夷州仍如萤火比之皓月,贫瘠不堪言说

这一日,海风送帆

夷州酋长阿蛮率三艘帆船抵东安港

船上载有吴王刘永所赐锦缎百匹、瓷器五十件、青铜器三十件、稻种十石及农书数卷

阿蛮抚摸着这些珍宝,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

登岸后,

阿蛮不敢怠慢,即刻求见吴王孙权

孙权此时居于东安别宫,虽失了江东根基,却仍保持着王者的威仪

见阿蛮伏地行礼,他微微抬手道:

“不必多礼,你走这一趟辛苦了”

阿蛮再拜而言:

“蒙吴王刘永厚待,赐下诸多珍宝,且命小臣传话:”

“沧海虽阔,不隔同心”

“夷夏虽远,可通有无”

“愿与东安永结盟好,互通贸易”

孙权听罢,长舒一口气,眉间积郁稍解

他深知夷州土地贫瘠,仅靠本土产出,难以为继

近年来虽经整治,不过勉强自足

若要与中土富庶之地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对了,夷州现今情形若何?”

孙权问道

孙权虽然就身处夷州,但他主要活动范围就在东安

其余地方,他是没去过,具体情况也是不清楚的

阿蛮恭敬回答:

“自蒙吴王教化,我等学会了耕种纺织,修建水渠”

“已不再如往日那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然岛上土地稀薄,所产稻米粒小产量低”

“织出的布匹粗糙,仍不能与中土相提并论”

孙权颔首不语,心中已有计较

次日,

孙权召吕范、是仪等旧臣商议

吕范进言道:

“刘永既示善意,主公何不借此通路,向刘备称臣纳贡?”

“今刘备拥百万之众,处中国以临万邦,势大难敌”

“若得通好,不但夷州可得供给,东安将士亦有了退路”

是仪亦道:

“刘永既被封为吴王,主公宜避其讳,改换封号”

“至于新封号,不妨请刘备赐封,以示归顺之意”

孙权沉思良久,想起当年赤壁之战与刘备并肩抗曹

又想起后来争夺荆州之旧事,不禁慨然长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吾为江东子弟计,为夷州百姓计,称臣纳贡亦非不可为”

遂决议取消自己吴王封号,遣使通过刘永向刘备称臣纳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