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剩多少了,眼下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再去开新的
简幸盯着掌心的药看了好一会儿,把其中一粒掰成了三份
她只吃了其中一小份
是简幸先到的石条街,过年没什么人,她直奔目的地,进门才发现江别深已经到了
只有他自己
简幸坐过去问:“易校长呢?”
“校什么长,充其量就是一个学长,”江别深伸手示意老板过来,简单粗暴点了两碗面,每碗各加一个鸡蛋,又点了一小份羊蝎子,期间询问简幸,“能吃辣吗?”
简幸说:“中辣就行”
老板走后,江别深才继续说:“他有事,忙着走亲戚”
简幸“哦”了一声
江别深看了眼简幸,半调侃地说:“来,抬头我看看”
简幸有点懵地抬头
江别深只看一眼就说:“状态不行啊”
简幸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没反驳
江别深问:“睡着了吗?”
简幸说:“没”
似乎是在江别深意料之中,他“嗯”一声说:“那一会儿跟我去看看”
简幸拒绝了
“不用,”她说,“看不出什么的”
江别深:“我姑奶要是听到这话,血压能升到20你信不信”
简幸埋头吃饭
饭后简幸结的帐,江别深倒是一句没客气
俩人出了店,江别深就往嘴里叼起了烟,也是这时,简幸才看到他手里还拎了一个手提袋
俩人走出石条街,一路走到了文明路,拐进公园的时候,简幸犹豫了一下
她只停顿了一秒,江别深就察觉了,问:“怎么了?”
简幸这次没隐瞒,说:“我妈可能在前面”
江别深“哦”一声,他一句不多问,只说:“那从这边走?”
简幸说:“你去哪?”
江别深说:“送你回家啊”
简幸说:“不用”
大白天的,送不送确实没差
江别深又问:“医院真不去了?”
“嗯,下次再说吧”
“那行,”江别深一伸手,把手提袋递过来,“新年礼物”
简幸接过,“谢谢”
“你还真不客气”
简幸反问:“你需要我客气吗?”
江别深笑,“那你至少还礼吧?”
“刚才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江别深一顿,神色认真唤了声:“简幸”
简幸没吭声
江别深说:“你去考律师吧,国家需要你”
简幸露出了笑
回到家,简幸把手提袋的东西拿出来
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简幸看过的
她相信江别深知道这本书她看过了,那为什么还要送她这本?
正疑惑着,简幸随手一翻,书里夹着的一个树叶形状的书签掉了下来
一串英文
简幸看得懂,译成中文是: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你比她更可爱,更温婉
简幸捏着书签,盯看黑色的字迹
有点像徐正清的字迹
又不太像
所以江别深是在做什么?
模仿徐正清的字迹,然后送给她?
简幸失笑,垂眸间,眼底是浓浓的嘲意
她很感谢江别深,甚至觉得他可爱
她想嘲讽的,是她自己
只是她自己
晚上九点半,吕诚敲门回来
简幸今晚有点犯困,但是闭上眼睛,脑子有一片清醒
她听到了吕诚的敲门声,很想起身,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起身了,像做梦一样
可一晃神,又能察觉自己在床上躺着
直到门被推开,她在朦胧中听到吕诚喊她
她喃喃地应了两声,最后在吕诚试图把她背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清醒了
脑子里的那根弦也是一瞬间绷紧的
简幸睁了睁眼睛,反应过来说:“我……我刚才睡着了”
吕诚把她放下,脸色很严肃:“你是睡着了吗?你是昏了!”
简幸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吕诚开始拿鞋拿衣服,“走,去医院”
简幸松开手,小声说:“不用去”
吕诚说:“不去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现在可是高中生,任何事情都不能马虎”
简幸怔怔的,几秒后说:“我知道我怎么回事”
吕诚一愣
简幸低着头,抠了抠指甲说:“我……有点抑郁,挺长时间了,确诊了,但是我觉得还好其实,没有特别难受我今天晕……应该是我断药断的”
沉默
一分钟后,吕诚放下了鞋,放下了怀里的衣服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去了门外
没多久,简幸闻到了很浓的烟味
她还听到了,年过半百、历经风霜、始终沉默的男人,发出了悲伤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