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景朝,特别是北关边境像唐小童这样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家庭太多了,他们对突厥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这里突厥对大景的劫掠,就像在现代那个弹丸岛国对自己国家造成的伤害一样
这种仇恨,会被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唐小童一样有如此大的格局,有如此大的胸襟
所以,这件事说起简单,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
“小童,你的想法……”韩蕾斟酌着词句,“确实比我考虑得更深远你的胸襟和格局也比骆大人和我更高”
唐小童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生怕韩蕾接下来的话会打破自己的期望
“王妃,我明白这很难”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哽咽,“我爹娘的坟头草想必已经三尺高,每次想起他们葬在乱葬岗,我的手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
韩蕾转头看了看骆海,想询问他的意见,却见骆海早已没了刚才的怒气,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沉思
韩蕾轻抚茶盏,对唐小童温声道:“小童,你想过吗?突厥与大景积怨已久,互市通商牵涉甚广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以及民间的百姓会是什么看法?此事一个弄不好,就会有通敌或者是资敌之嫌”
唐小童闻言伏地磕头:“王妃明鉴,此事阻力重重,我也是思虑再三今日斗胆提出,正是想到今年秋收在即”
他抬起眼来,声音愈发恳切,“我去过扶风县与北关,已经见识过手枪之威、棱堡之固然突厥若断粮过冬,必会铤而走险纵使我军不惧,可战场刀剑无眼,每折一卒,便是一条命,身后便是一个破碎的家啊!”
韩蕾指尖轻扣案几,颔首道:“此话在理,我认同你的想法如果让边境互市通商能够给两国之间带来和平,能够给两国的百姓带来安定我非常乐意这样做但……我不能替那些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百姓做主我更没有这个资格替他们去忘记这些仇恨所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少,我也要与王爷商量一下”
听到韩蕾认同自己的想法,唐小童双眼一亮,可听到要与赵樽商量,唐小童眼里刚刚才燃起来的希望之光又黯淡下去
他脑子里又想起赵樽的爹就战死死在突厥战场上,死在二十七箭的乱箭之下……
赵樽是苍州的藩王,他不知道韩蕾是否能够说服赵樽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权利替赵樽去忘记那些仇恨
不要说朝堂和其他的百姓,仅仅是赵樽这里就是最大的难关
“王妃,可是王爷那里……”唐小童心中忐忑
“你放心吧!”韩蕾娇俏的眉眼间带起一抹让人安心的笑意“这事我自当放在心上,只是你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们需要好好的思考筹谋”
见韩蕾应下了,唐小童眼里瞬间喜极而泣他又伏地叩首,额角抵着青石板地面,话音哽咽
“王妃商道即人道,这是您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若能与突厥通商互市,何至于年年秋收时节百姓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窗边的骆海转过身来,阳光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深阴影
他长叹一声:“苍州百姓,确实饱受战火之苦太久了”
骆海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松动
韩蕾见状,对唐小童柔声道:“这事急不来的,你且先回京城照看生意,余下之事……”
“谢王妃成全”唐小童急急应道,眼中泪光未褪却已泛起喜色,“我这就赶回京城好生经营,绝不会让王妃为京城的生意操心”
“我相信你”韩蕾柔声道:“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启程不迟如今苍州已定,我需要你带一些东西去京城,就放在锦绣坊的库房里,到时候会派上用场”
“嗯!”唐小童狠狠的点头,“王妃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待唐小童躬身退出书房后,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窗外落日渐渐西沉,放在书案上的太阳能灯将韩蕾和骆海的身影投映在身后的书架上
韩蕾率先打破沉默:“骆伯伯,方才小童所言,您怎么看?”她的声音软糯中更添了几分沉稳
骆海捋了捋下上的短须,眉间沟壑更深
“老夫一开始很愤怒,觉得他猪狗不如可方才细思良久,才觉得这孩子的话确有可取之处”
他踱至窗前,又望着院子里蓬勃生长的花草,像是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几十年来,突厥为粮草物资屡犯边境,我军为保疆土不得不战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突厥和大景都因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谁也没能讨到好处若两国互通有无,换取自己需要的物资而休战,这确实是镇守边境付出的最小成本,不妨一试”
灯光映得韩蕾眼中水光一闪她想起自己在北关军营时,那些被放在伤兵营空地上等死的伤兵和帐中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只是……”他重重叹了口气,眉毛几乎拧成一团“樽儿那边,恐怕很难说服”
韩蕾抿了抿唇:“是啊!这事我得好好想想,等我巡视完苍州各县,回去再试着与他谈一谈”
“嗯!”骆海提醒道:“你别太强求,慢慢来”
“骆伯伯放心!我会的”韩蕾点头,但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把握
她只知道,既然唐小童可以为两国的和平抛开自己的血海深仇,哪怕最后无法说服赵樽,她也应该为这事儿尽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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