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时,林江终于抵达了国师指定的地点
此地距青泥洼不算太近,若真要去却无需跋山涉水,沿官道前行,约莫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村子百废待兴,随行商队未带筑屋器具,亦无梓人愿从京城同来,诸多事务只得林江亲赴青泥洼筹措
至于那位青泥洼太守是否愿施援手,林江确曾思量
上回晤面,太守神情倨傲,此番再见会是何等脸色,他心中无底
不过……
林江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令牌
令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郭”字
此乃郭老板所赠,言明若太守不肯相助,出示此牌即可
自然,这令牌亦非无偿
其上暗藏一道法门,一旦触发,郭老板便要从林江的跨兜中支取些许金锭;若未被引动,林江只需将令牌交还随行商人即可
林江对己身的三寸不烂之舌颇具信心,应当能保住怀中金子
他先寻到娅娜,命其调遣队伍中尚可劳作的青壮搭建临时营地;随后找到江浸月,预备与她同赴青泥洼
眼下不知离心光会否突现,江浸月只得寸步不离跟着林江
两人收拾停当,便策马沿主路启程
快马扬鞭,蹄声踏踏
时值初秋,酷暑已消,迎面拂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待到风染微凉,日影西沉,斜晖将半边天染成橘红,林江与江浸月并骑行至青泥洼城门前
可刚抵城下,林江便敏锐察觉此处氛围迥异
抬眼望去,青泥巍峨城门紧闭如铁,唯余主门旁一道窄仄侧门洞开,无论何人进出,皆须经执锐兵卒严苛盘查
更有数支劲旅,披坚执锐,在城下往来逡巡,步履带风,刀戈甲胄相击之声隐隐,一派如临大敌之态
二人尚未及思索此地变故,忽见远处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领头将官端坐鞍上,通体铁甲森然,紧握长柄重兵,气势迫人,直冲到两人马前,勒缰厉声喝问:
“尔等何人?何故来我青泥洼?”
其声咄咄,几如对阵敌寇
两人相顾一眼,心照不宣
此间必有剧变
江浸月略一沉吟,仍自怀中取出那份象征身份的乌木腰牌:
“京城大理寺,江浸月”
那将领一见令牌,神色骤凝,当即便策马趋近江浸月身侧,单手接过腰牌,紧握掌心,凝目细察,指腹摩挲过其上镌刻的细密纹路与冷硬印记
确认真伪无误,他飞快夹紧长兵,旋即双手平托,郑重归还
“两位请随我来”
言罢一抖缰绳,策马在前引路
周遭军士不动声色地聚拢,看似护卫左右,实则将二人牢牢裹挟在队列中央
令牌虽真,然身份未确,他们不敢轻易放两人离开
眼见汇集兵士渐众,林江终于忍不住开口:
“城中究竟出了何事?”
“唔?”引路军兵闻言,锁着浓眉回首看他:
“尔等既是京师大理寺上差,竟不知青泥洼现下境况?”
“我等此行,是要办别的事”林江无奈道
那兵卒这才收回审视目光
“有位贵客被劫走了”
其语虽简,分量极重
青泥洼的贵客能有谁?
肯定是大胤来访的使者啊
而令青泥洼如此兴师动众,那失踪之人定然身份显赫
林江脑海蓦地浮现一个小丫头的身影
虽仅一面之缘,然其灵动之态历历在目
十有八九,便是她了
及至行至城墙根下,二人随引路军士鱼贯穿过窄仄侧门,终是踏入青泥洼城垣之内
此刻街市早失往日喧腾,虽偶见商贩支摊营生,市井气象却已大不如前
往来行人皆神色恹恹,偷觑官兵时,眼中惧意难藏
想是那大胤贵客失踪后,焦灼兵士没少搅扰城中百姓
领路卫兵将二人安置在一处茶铺旁,便命他们静候
旁侧士兵见二人枯坐,便端了些茶水点心上来
两人默然进食,直至碗碟将空,才瞥见一个熟悉身影匆匆奔来
来人正是青泥洼太守副官
前番与林江周旋的那位
副官乍见林江面容,步履蓦然迟滞
林江分明瞧见,那副官脸上连续几变:先是沉凝思索,继而惊得倒抽凉气
这副官竟急转身形,一溜烟遁了
林江:“?”
这算什么?上回好歹还笑脸相迎地虚与委蛇,这回竟连场面功夫都省了么?
他心里犯嘀咕,也不知这群人还要将他们晾在此地多久
又等了片刻,林江忽见远处行来一队卫兵,其后跟随着一位他稍觉眼熟的老者
那身形……
青泥洼的吕刺史!
吕刺史一眼便认出了林江,立时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急奔至林江面前
林江正欲拱手作揖,吕刺史却径直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诶呀,朱大人,上次见面,已过良久,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林江:“?”
我和你有这么熟吗?你这热情的未免太过火了吧?
“岂能在这铺子上招待二位,来来来,快随我回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