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你什么意思?”
国师猛然侧过身,双目灼灼地紧盯着赵六郎
“朕或许能将这外溢的灾厄压制在院内……”赵六郎话音未落,
国师却猝然咆哮道:“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是要我独自逃命?告诉你,你才是大兴的主心骨!若需留下,也该是我留下!”
赵六郎默然不语,径直抬起那残缺的臂膀,正对国师
国师瞥了一眼,骤然察觉那断口正汩汩溢出星辰光泽
“朕方才迟疑片刻,已遭玷染,”赵六郎语调出奇地平静,“若将你留在此地,遣朕离去,朕怕是会将大兴化作一片焦土”
国师紧闭双眸,凝神思忖半晌,终是狠狠一咬牙:“老王八蛋!老焦和你三哥,怕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他们不会那样做的,他们敌不过你”
“你妈的”国师最终挤出一句低沉的粗话
但他未曾犹豫,转身便朝院外疾奔而去
待他离去,赵六郎指尖骤然掐起一道法诀
背后墙壁猛然合拢,在它们闭合成型的刹那,上方骤然浮现层层叠叠的淡金色纹路
城墙闭合,构筑成一方封闭空间
确认此间灾厄暂时不会外泄,赵六郎终将目光沉沉投向眼前
“真他娘的没料到,老子竟会折在这里”
赵六郎无奈地以手按揉额角,话语里难掩深重叹息
然而林江并未从其语气中听出半分哀戚,反倒捕捉到一丝释然
言罢,赵六郎重又望向眼前狰狞盘结的灾厄,脸上竟缓缓绽开笑意:
“朕这些年摧毁灾厄无数,似尔等这般货色,倒是头回得见何不与朕好生斗上一斗,让朕痛痛快快尽个兴子!”
星辰全无反应,只是继续侵染着周围
赵六郎哈哈大笑,冲向那片星辰之中,只留下一个背影
……
早在这团灾厄出现之初,林江便已尝试将其处理掉
但在尝试后,林江清楚地发现,这些并非灾厄本体,而只是数年前的一抹残相
灾厄近在咫尺,他却无法修改,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六郎身受重伤
尽管他已遭受灾厄污染,但凭其九重天的道行,灾厄难以直接侵蚀
然而,赵六郎很快发现,自己的法门难以撼动眼前灾厄
他修行的丹方能轻松消除一切,如同垃圾般一挥而空,但切割灾厄后,反在原地留下更深烙印
当下的凡尘如同一层薄纱,诡异灾厄则如自上灌注的水流,纱虽能阻挡水流,然效果有限;赵六郎的法门则似一把利刃,划过纱时,水不可断,却将纱戳出孔洞
察觉此节,赵六郎果断放弃用法门消除灾厄,转而张开双臂,尽数吸纳灾厄于己身
他要以身为容器,彻底吞没灾厄!
灾厄猛烈冲击下,他的体表浮现层层裂纹,四肢崩裂,肌肤老化,但眼神中毫无退却
此法极效,周遭满溢灾厄迅速汇入其身,顷刻间,整个院子灾厄消散,重归常态
可赵六郎原本中年模样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老态龙钟
他用手掩住嘴,轻咳两声,摇摇晃晃地想向外走,却明显因一身灾厄而失去了力量,甚至没能再度打开封锁的门扉,便倚着墙壁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赵六郎靠墙壁上,用尽全力,朝外呼喊道:
“唉,有人吗?能听得见吗?我把他们都吞了,但我现在快扛不住了我要是死了的话,这玩意就又出来了!”
他本想大声呼喊,但喉咙已沙哑,除林江外无人能听清他的话语
林江走到他身边,陪他一同坐下,将手放在赵六郎身上,注入雾气,赵六郎的精神才稍稍缓和些许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性命正飞快消散,难以维持原状
而就在这迷离之际,赵六郎忽地侧过头,望向了林江的方向
他凝视着林江的脸庞许久,终于释然地嘿嘿笑了出来:
“总算是见到您了,师父”
“怎么样,你师父长得帅吧?”
赵六郎闻言先是一怔,似乎没料到师父这般性情,但随即便绽放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哈哈!确实俊秀非凡,简直是天下万千少女都抢着要扑进师父您的怀里”
“我知道”
“师父,您的声音怎么显得那么远?我听不太清楚”
林江循声望去,这才发觉赵六郎的耳朵已然彻底崩碎,其内竟是一片缓缓流淌的璀璨星辰
“现在呢?”林江提高了嗓音
“勉强能听清师父您说什么”赵六郎含糊嘟囔着,转而望向林江,脸上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师父,我快死了”
“刚才一直想帮你,却没能帮上”
“无妨,师父您帮我已够多了这一身道行全然承蒙您所赐,昔日您还屡次救我于水火”赵六郎眼帘低垂,仿佛下一刻就要合上:
“师父,您能再帮我一个最后的小忙吗?”
“你说”
“我快要死了,我体内的灾厄大概会外溢出来,师父你能把他们封住吗?”
“一会儿有人来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