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小和尚周身便形成一道暖色微光凝成的罩子,他身子一暖,不再颤抖,翻了个身,摆出一个舒服的姿态,又沉沉睡去
“施主当真心善”
大殿门扉无声开启,那身形干枯的老和尚缓步而入
他脸上漾着浅淡而柔和的笑意,目光温吞地看着林江
正是白日里被林江注入生炁的方丈
他看着林江,眼中波澜不起,甚至带着几分诚挚的感激:
“若非公子这股生机勃勃的炁息,老僧怕是要再卧床三五日方能起身”
随后,他语气中悄然带上一丝好奇:
“老衲年少时,也曾行走江湖,见过几位医道大能,他们便有类似公子的妙手只是这行当本就艰难,通常修到内堂境界才有此等手段公子如此年轻,不知师承何方?”
“这是我个人的修行法门罢了,白山那边有个林家,不知方丈可曾耳闻”
“林家……噢,林家”老方丈轻轻敲了敲额头,仿佛骤然忆起一般,目光灼灼地紧锁林江的脸庞:“老衲想起来了,老衲确见过林家人,个个皆是出众的容姿,流光飞逝,竟是差点儿就要忘却了”
“不料竟是旧识”
“算不得熟稔,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方丈凝视着林江,眼底终是悄然漾起一丝微妙的憧憬
非是对财宝的贪婪,亦非是对权柄的渴慕
那更像是血脉深处滋生的原始悸动
食欲
“公子,你可曾留意佛像背后的指甲痕迹?”
林江转身望向那尊巨大的金佛,佛眼流淌的乌黑泪水正沿着脸庞缓缓渗落
“这些……怕就是往日的难民吧”林江一指身后金像,“二十多年前的灾民,你将他们的寿元尽数吞噬了”
“公子专程为查此事而来?”方丈浑浊的眼中透出极深的疑惑,“老衲当年行事极是谨慎,灾民流离者众,悄无声息少去几人也无人觉察”
“确然不易觉察”林江目光森冷,上下扫视着这僧人,“你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公子所指何事?是说老衲……分食了那些难民么?”
方丈深深一声叹息,
“那皆是他们自愿之举彼时粮绝炊断,总有不得不舍弃之人孩童、老者、身负伤残者如之奈何?终归要埋骨于途
“纵使敞我寺门,倾尽仓廪,亦难周全其中或有家人苦求老衲收留,或自愿随老衲而去老衲妥帖送归其肉身尘土,仅…余其一节指骨存念”
老方丈缓缓抬起头,目光坦然无波,直视林江双眼,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老衲以为,此举算不得恶行恶意”
他眼眸澄澈无垢,话语坦荡无伪,神色更无丝毫动摇,分明是真真切切、坚信不疑
“老衲供奉佛陀经久年月,倾尽心血弘扬我佛慈悲,然正因这番执着行持,反令老衲道行停滞于点星之前,久无寸进老衲亟需延寿,故方择此手段”
“你倒是一言一行皆映如明镜”林江摇了摇头:“可惜,此法终归伤天害理你这是走上了弯路”
“那公子意欲何为?莫非要在这我这宝刹之中与老衲为敌么?”
老方丈枯槁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意:
“公子此番前来,怕是有些不凑巧”
他话音未落,周身沉寂的炁息竟如暗潮般节节攀升
“老衲当年啖下太多秘指,染尽一身暗影,终为道途所羁自忖这般修行,难窥点星门径,便寻得三位灵童,将一身贪嗔痴根悉数种入其心今日三子历练功成,尽数归返,幸得公子一身勃勃生气,今夜,便是老衲破关点星,登临新境之时!”
他张开双臂,眸中骤然闪过一丝狂热:
“今日之后,佛门自出新星,今日之后老衲再无寿命所限!”
林江以手扶额
他瞥了眼余温允,后者径直迈步至明德寺方丈面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方丈猝不及防,整个人如被抽中的陀螺般飞旋一圈,踉跄滚落林江脚下
林江抬脚狠踹其膝盖,咔嚓一声脆响,膝盖应声折断
方丈扑通倒地,身躯蜷曲匍匐,脸上霎时浮起阵阵茫然
怎…怎么回事?
林江与余温允动作迅如闪电,方丈尚未来得及回神,便在懵懂间惨遭一顿痛打
趴伏于地的方丈吃力仰起头颅,望向林江
而在林江正后方,那尊金佛双眼淌着黑血,森然凝视着老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