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头是门技术活儿
老百姓不懂里面的技术,就知道热闹,好看!
号角一吹,二十四个皂衣捕快压上来十二个水匪,据说是匪寨里四梁八柱
绳索绑着立在木墩前
执邢台新换的木墩,很平整,还能闻到淡淡的树木的古旧香味
吸血的毛毡也是新换的,旧的那个发黑且破烂,不够彰显新气象
刑台下垫着厚厚的新黄土,泥土淡淡的腥味儿钻进鼻子里,让人十分的踏实
成百上千的看客被官兵拦在刑场外,其实距离刑场也就二三十步的距离
梅兰县小,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知县大老爷坐在凉亭里,两侧是遮阳的捕快,吕大老爷兴致高昂,慷慨陈词
百姓无不响应
都道百姓恨贪官污吏,实则更恨水匪强盗
贪官污吏要钱,水匪是钱和命都要
“十八年后乃公又是一条好汉!”
吕大老爷的脸一下子冷了
压水匪的捕快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啪啪!
狠心梁的两边腮帮子高高肿起
捕快下了狠力气
“我不想死”
“好冷”
“……”
“大老爷开恩”
“求他个鸟官做甚,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自当了草莽英雄就该知道”
“直娘贼,乃公做人是强人,做鬼也是强鬼!”
“嘿,某家平生杀人七十五,强入的小娘不知几多,跟着大寨主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值了!”
“……”
凉亭房檐上,大黑猫仰头看了看日头,江潮水气造就多云景象,日头不算酷烈,几缕春阳让黑猫困顿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陆寻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紧张的,看人砍头又不是自己被砍头
当然,他被砍头的时候骂的算少
刀太快!
至于这些水匪
呵
却该死了
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称量骨灰钱
和老猫一块儿等着的还有很多
其中有些拿着一块麻布袋
这些人在等着人头血,听说馒头蘸血吃了可以治肺痨
烟花柳巷的龟公端着着小瓷盆眼的瞧着,他们也在等,等的不是人血而是浆糊据偏方说:姑娘们吃了浆糊就可以痊愈得了花柳病的病体
巫蛊神婆、庙祝、左道旁门也没闲着,皮和骨是上好法器胚子,五脏六腑是养小鬼的好材料
水匪没家人赎身,他们可以用银钱买下这些无主之物
好嘛!
除了看热闹的,剩下的全是‘秃鹫’
被水匪打断的大老爷没了继续歌颂自己功绩的心情,潦草的结束演讲,坐回凉亭阴凉处,也不用等什么良辰吉日,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令箭,随便看了看晴朗天空,冷喝一声:“斩!”
令箭嗖的摔在地上
噗!
刽子手一口凉水吐在砍刀上,冰凉的水珠弹在宽阔的刀面上,崩散成凉意溅在水匪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胆子小的当场屎尿齐出
胆子大的也打哆嗦,不停的嘟囔着来世还是好汉的说辞,似乎在说服自己接受死亡
看起来顶硬的汉,在万千看客的或喝彩或咒骂中发起了疯
一刀下去没掌握住分寸,那厮蹦将起来,刽子手攥着刀不松手,生生把水匪的脑袋锯下来,惨叫声终于还是停了,刑场却并不寂静,十二颗圆滚脑袋坠在新铺的厚黄土上,鲜血将黄土染成褐色
“带刑犯!”
又是一声高唱
大头目小头目的又压上一批,依然是十二个
“斩!”
连砍三批,拢共三十六人!
还有几批分给余下两县,九江郡那边也拿了不少,但凡是个头目全都不含糊的就地斩立决不管是水匪还是土匪,想当头目就得是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呢?纳了投名状的才算自己人
……
本地衙门办事确实比较勤勉
很快就把尸首码放整齐
也不用请缝尸匠给他们的脑袋缝上这边一堆是脑袋,旁边一堆是尸体,想蘸馒头可以,交了银子就能去蘸,想要浆糊也行,拿钱剩下的那些东西明码标价,交了钱就能拿走,做什么用衙门不管
蜂拥的人群倒是让黑猫好下手
猫掌一个个触碰挑选
他没银子,只能做个长毛贼,等他有了银子再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