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那股无名火,那股想要把山本清揪出来撕碎的暴戾,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
为什么?
破摩托车像头快散架的老牛,吼叫着冲进厂区大门,卷起一路泥水,最后在办公楼前嘎吱一声彻底熄了火,连个挣扎的屁都没放
我跨下车,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雨水混着血水,海水,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上洇开一小滩污迹
佐佐木千雪还死死抱着我的腰,小脸埋在我湿透的后背,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超哥!”
“陈超!”
“小雪!”
几道惊呼同时响起
徐莹,梁莎莎,彪子,还有林晚秋,全都从办公楼里冲了出来
看到我们俩这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又扔进泥坑的狼狈样,尤其是看到我身上那些暗红的,被雨水晕开的血迹,几个人脸都白了
“操!你俩这是掉屠宰场了?”梁莎莎冲在最前面,纱布包着的脑袋晃悠着,指着我们俩,眼珠子瞪得溜圆
徐莹没说话,几步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黑沉沉的眼睛在我身上快速扫视,确定没看见新的伤口,才猛地松了口气,又立刻盯向我身后的佐佐木千雪
“怎么回事?”
“进去说!”我嗓子哑得厉害,也顾不上解释,拽着还挂在我身上的佐佐木千雪就往办公楼里走
脑子里乱糟糟地转着
货没送出去!
山本集团那十五万美刀的定金怕是得退回去了!
这还不算,那艘海冬青号就是个漂在河上的铁棺材,里面几百号霓虹人全他妈死光了
这篓子捅破天了!
“彪子!关门!守好了!”我吼了一嗓子,把人都带进了我那间还算干燥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炉子烧着,暖烘烘的
我脱掉湿透的,又冷又沉的外套,随手扔在墙角,那衣服上的血腥味混着泥腥味直冲鼻子
佐佐木千雪还裹着我那件湿透的工装外套,缩在墙边一张破椅子上
徐莹立刻找出一件自己洗干净的,带着肥皂味的厚棉袄,走过去,动作有点生硬但不容拒绝地裹在佐佐木千雪身上
又拿起桌上一个搪瓷缸子倒了杯热水,塞进她冰冷的手里
“山本清的人没跑脱?”梁莎莎盯着我
手已经摸到了后腰,那里现在空着,但她的习惯动作没改
“没跑脱”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走到炉子边,伸出手烤火,冰冷的皮肤被热气一激,针扎似的疼
“也...都解决了”
“解决了?”梁莎莎一愣
“怎么解决的?打跑了?”
“不是打跑了”我深吸一口气
“是死光了”
“货轮上,山本清的人,还有船员...一个活口都没有”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
彪子倒吸一口冷气,脸都青了
林晚秋吓得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徐莹给佐佐木千雪裹棉袄的动作猛地顿住,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我
梁莎莎更是张着嘴,下都快掉下来了
“死光了?”
“谁干的?”
“没外人”我摇摇头,感觉嗓子眼发干,不由自主地瞟向缩在椅子里的佐佐木千雪
她捧着热水缸子,手指抖得厉害,热水洒出来烫到手背都浑然不觉
梁莎莎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个裹着棉袄,小脸惨白,还在发抖的佐佐木千雪,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见了鬼
“那正常!”梁莎莎指尖都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