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猛地抬起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里全是挣扎

她看看我，又看看梁莎莎和徐莹，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别...别找我父亲...行不行...”

“别...“陈雪那句话像根细针扎进耳朵眼，瞬间浇灭了我大半的怒火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梁莎莎的怒骂卡在喉咙里，徐莹眉头拧得更紧，林晚秋吓得捂住了嘴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放平

“陈雪，看着我”

她身体抖了一下，慢慢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小脸

“我知道你在想啥”我看着她的眼睛

“你怕我跟你爹...你父亲，弄到不死不休，对吧？”

她用力点头，眼泪涌了出来

“我也不想”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有点僵硬的弧度

“谁他妈想天天打打杀杀？但这事不搞清楚，我们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

“他那钱给得邪门，船上死的人更邪门！”

我放缓语气

“这样，电话给我”

“我跟他聊聊”

“就聊聊！不骂娘，不动手”

“我就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他那批别的东西是啥？货怎么到的霓虹？”

“如果他真没恶意，就冲他对你这点...父女情分...”

我说这话自己都觉得牙酸

“那以后说不定还能合作点别的？”

“合作个屁！”梁莎莎在旁边气得跳脚，指着陈雪

“陈超！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跟山本清合作？跟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合作？”

“你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

“徐莹！你说句话啊！”

徐莹没看梁莎莎，沉沉地看着我，又看看瑟瑟发抖的陈雪，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没吭声

林晚秋怯生生地走过去，轻轻拉了拉梁莎莎的胳膊

“莎莎姐，陈大哥他肯定有分寸的...”

梁莎莎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林晚秋一眼，但也知道现在闹没用，咬着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抱着胳膊生闷气

陈雪看看愤怒的梁莎莎，又看看沉默的徐莹，最后落回我脸上

但似乎被我那句聊聊动摇了

她咬着下唇，好半天，才下了巨大的决心，颤巍巍地从工装上衣内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边缘磨得发毛的硬纸片，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串数字

她捏着那张纸片，手指抖得厉害，迟迟不肯递过来

眼里全是哀求

“放心”我伸出手

“我就问问”

“骂他两句算轻的！但不动手”

陈雪又犹豫了几秒，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那小小的纸片，轻轻放在了我摊开的掌心

我捏住纸片，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那台老式黑色拨盘电话前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拿起冰凉的听筒，手指有点发僵地按照纸片上的数字，一个号一个号地拨动沉重的转盘

咔哒...咔哒

电话接通了

嘟...嘟...嘟

漫长的忙音

响了七八声，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那边终于被拿了起来

一个低沉，平稳，带着浓重霓虹口音，但异常清晰的老年男声传了过来

“摩西摩西？”

我清了清嗓子，用我能做到的最平静，甚至带点刻意礼貌的语气，开口，字正腔圆

“山本清先生？”

“我是陈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