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的赤红大部分时间褪去了，恢复了漆黑，但看人的时候总是空空的，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红意，盯着海关那边失神

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

我不敢让她离开视线，连睡觉都在办公室支了张行军床

梁莎莎骂我神经病，徐莹没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疯丫头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只有我能勉强按着引信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

工地上，新码头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水泥墩子扎进滩涂，钢架结构拔地而起

彪子带着工人没日没夜地干，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山本集团的订单尾款，还有后续几笔不大不小的货款，倒是准时打了过来，数字不小

但这些钱刚进账，转头就被我划拉出去，变成了钢筋，水泥，吊车租金，工人工资

钱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超哥！码头主体差不多了！泊位够停两条大船了！”

“就是就是没船啊！光有码头没船，这不扯淡吗？”

船？

我看着窗外已经显出雏形的钢铁码头，又看看账上仅剩的那点数字

买大船？

这点钱连个零头都不够！

“买不起大船，还买不起小船吗？”我咬着烟屁股，眯着眼

“去！找渔民！给我收！收三条，不！五条最结实，能跑远点的旧渔船！”

“刷干净！喷上新漆！挂上我们莹超的旗！”

“先凑合着用！”

“有船，码头才算活！”

彪子愣了一下，挠挠头

“渔船？那能干啥？”

“能干啥？”我吐了个烟圈

“能装样子！能告诉海关那帮孙子，老子的码头，开张了！”

渔船很快弄来了，破破烂烂，刷上白漆蓝字“莹超航运001-005”，停在崭新的泊位上，看着有点寒酸，但也像那么回事了

但这点家当，离我脑子里的蓝图差太远

晚上，等陈雪在行军床上蜷着睡着了，呼吸平稳

我悄悄摊开一张巨大的，从省城买来的空白绘图纸，铺满了整张办公桌

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

脑子里那点模糊的想法，一点点变得清晰

灯光下，图纸上，一个庞大得吓人的钢铁轮廓渐渐显现

尖削的船首

高耸的舰桥

巨大的烟囱

密密麻麻的货舱口！

“船”我铅笔在纸上用力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我们的船莹超号”

“船？”徐莹凑过来，看着那图纸上庞然大物的尺寸标注，舌头都打结了

“三...三百米？超哥！”

“你没发烧吧？这比海关那破船大十倍都不止！咱们能造出来？”

“为什么不能？我们有机加场”我停下笔，指关节敲了敲图纸

“码头都有了！工人都是现成的！山本的钱还在往口袋里蹦！怕什么？技术？”

“边干边学！没图纸？”

“老子自己画！老子就不信，别人能造的铁疙瘩，我们工人造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