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在潞州抵抗燕军许久,突厥各部落兵马众多,潞州也岌岌可危天子转到扬州后,对于政事已经无可奈何,朝中主要是容霁和荣国公在做事,而荣国公背后又是容麒,两个兄弟仍为了皇位争斗不休
百姓与各大世家对朝廷不满已久,闻人湙造反后许多有声望兵力的望族都站在了他一边,扬州暂时也没有夺回长安的能力
赵勉驻守长安,虽然身兼数职,民间却仍称习惯性称他为三公主的驸马
容曦怀孕后脾气比从前更差了,日益隆起的腹部就像一个球,她行走不便,还要处处忌口,心中愈发怨恨起赵勉来为了不惹容曦心烦,他白日里很少出现,夜里等她入睡后才躺在榻边好替她翻身
听到泾州传来梁歇被杀的消息,赵勉也没有多少反应,反而是容曦捧着肚子过来,质问他是不是有了容莺的消息
赵勉说没有,容曦不肯相信,闻人湙来了公主府一趟,她便不管下人的阻拦硬闯书房,问他将容莺弄到哪儿去了
闻人湙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扫了眼她隆起的腹部,问道:“几个月了?”
赵勉答道:“应当有八个月了”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容曦本来积攒的怒火突然就蔫儿下去了
事到如今,容曦也不得不相信闻人湙太子遗孤的身份她在容霁面前都我行我素不服管教,可面对闻人湙时就莫名心虚,被他的眼睛轻轻一瞥就不敢嚣张了
比起容霁,似乎闻人湙才是那个威严的兄长
“近日燕王正在领兵攻打晋州潞州等地,长安要交给你一阵子,若有异动随时告诉我萧成器年纪尚轻,行事冲动鲁莽,我对他不放心”
容曦惊疑道:“你要去哪儿?”
闻人湙微笑道:“我去把容莺捉回来,以免她错过侄儿的满月礼”
容曦瞪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不满的话,赵勉见她难得这样乖,忍不住笑了笑“你且放心去吧”
白天里刘缙给容莺拿了铜镜,她才看清楚白发是怎么回事
如刘缙所说,她满头乌发中当真夹了丝丝缕缕的白发,从前似乎也没有,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但事到如今,她也无暇在意几缕白发了
军中的饮食十分单调,刘缙猜到容莺可能吃不习惯,路过一片山地,林间长了几棵柿子树,他便停下让军队休息,带着箩筐去打柿子
容莺就是在这时见到了刘缙说过的营妓
她们不过十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穿着朴素的衣裳,站在那里就像最普通的民间女子容莺注意到她们年龄差距还不小,有些看着才及笄,而有的却足以当她们的娘了
容莺穿着一身松石蓝花鸟夹缬,松挽的发髻上簪着两支小珠花,从穿着与仪态而言就不是简单的出身
几个营妓也时不时看向她,彼此小声地说着什么
她们臂弯间挎着篮子,去接士兵丢下来的柿子,容莺也跟了过去,天气转凉的厉害,柿子有些已经熟透了,刘缙掰开一个递给她,露出黄澄澄的果肉,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甜,又有一点涩味
刘缙抱怨道:“都怪这些叛军,把百姓都给吓走了,走了三天一个活人也没见到”
容莺在路上也见到了废弃的房屋,想起自己在逃亡路上见到的流民,轻叹一声,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回长安”
刘缙不禁好奇道:“我还未曾去过长安呢,都说长安繁华,街上美人如云,等日后平定叛乱,我一定要去好好玩一次”
刘缙和萧成器一般年纪,是刘奉的长子,从小跟着舅舅在军营长大,从前顶多是铲除流匪和骚扰百姓的胡人,舅舅战死凉州后,他便下决心上阵杀敌容恪最早在朔州时,曾经以三千兵马胜了敌军一万多人,他听闻此事心中钦佩,对容恪珍视的妹妹自然也格外关照发现容莺对那几个营妓多有关注,他便有些焦心,生怕容莺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事,特地把军中几个不讲究的将士教训了一顿
夜里生了火堆,容莺昏昏欲睡地坐在一边,忽然听到一阵呻吟声,瞌睡便被吓跑了,扭头去看,才发现一个撑着树喘气的女子
好像是营妓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身子也正单薄容莺走近了些,问她:“你怎么了?”
那女子比容莺还小,见容莺靠近,下意识退了两步,神色怯怯地看着她
借着晦暗不明的火光,容莺看到了她脖颈上大片的红痕,以及破了皮正在流血的嘴角
她的经历可想而知,容莺不免同情道:“我这里有伤药,你可以跟我来”
小姑娘乡音很重,容莺只能勉强听懂她的意思
“我想去洗澡,你能陪着我去吗?”
容莺看了眼四周,去向马车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声,拿着药跟了上去
小姑娘叫阿媛,文文静静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附近只有一处小潭,距离扎营的地方不远,容莺让护卫守在百米外不让人靠近接着阿媛就在容莺面前大喇喇地脱下了衣服,露出大片肌肤,反倒是容莺有些害羞,赶忙将目光移开
阿媛坐在石头上擦洗身子,问她:“她们说你是从长安来的,洛阳和长安哪个更好看?”
容莺扭过头回答她,将小姑娘稍显瘦弱的身躯看得一清二楚,隐约可见些许伤痕
“我还没去过洛阳”她说完,忍不住又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打人吗?”
阿媛抿紧唇不说话了,背过身子继续擦洗,容莺将药膏递过去,她也接了
没过多久,阿媛正在穿衣服,就听一个女人在呼唤着找她,阿媛应了一声,女人急忙朝潭水跑过来,路上被树枝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女人走近后才发现容莺的存在,警惕地看了两眼后,略带责备地问阿媛:“跑这里来怎么也不和阿姊们说一声,张大郎君找不到你正在发脾气”
阿媛的语气里都带了哭腔,说道:“阿姊就让他下次再吧,我这会儿疼得厉害,这几个天阉的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