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美梦(1 / 2)

羡阳春 白糖三两 2378 字 3个月前

嫁给赵勉的时候,容曦才过了十六岁,虽然性子上有些骄纵,却远不到跋扈那么严重且那时她年纪还小,只是爱玩了但也没什么坏心

听母后说要给她选驸马,容曦便偷摸地换了身宫装,自己跑去太学查验那些青年才俊当日本是炎炎烈日,忽然就变了天开始下雨她湿透了衣裳被夫子撞见,怕夫子告状到母后那去,便装作是迷路的宫女太学中都是权宦子弟,忽见书院中多了一个玲珑身子的女儿家,衣衫被雨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的曼妙曲线,不少人便言语轻佻地戏弄起她

容曦没回头,听着声音将人一一记下,等糊弄过这次就找他们算账

夫子还准备刨根问底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郎君从堂中走出,称她是自己家中侍女,母亲托她来送东西,只是不懂规矩误闯了太学

容曦反应极快,立刻从袖袋里随意掏了个香囊递给他,谎称是郎君夫人送的平安符夫子半信半疑地放过了她,而后在同窗们的唏嘘声中,赵勉将她拉到了一旁让她稍等没过多久拿着柄油伞和一件宽大的外袍回来

“对了,方才你的香囊……”赵勉说着就要掏出来还给她

容曦披着散发着墨香的外衣,脸颊微微发热,匆匆抛下一句“给你了”便跑远

赵勉其实是她亲自选中的驸马,因此婚后二人也有过一段恩爱时光,如平常新婚夫妇那般亲密缠绵只是时间久了,她这位夫君就如同死板的木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无论她做什么都不怒不恼后来她愈发娇蛮,一再试探他的底线,放肆到与人勾缠不清,总归赵勉也不在意,更不敢对她做什么

容曦的情人换了很多,年轻英俊的郎君们形形色色,每个都变着花样的讨她欢心放纵至极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起在学堂的屋檐下,一双如墨的眼透过朦胧雨雾望着她,仿佛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洞穿

当时她还太年轻,以至于刹那间的心动,竟让她误以为那双眼中是对她的情意

赵勉早就认出了她,雨中初见不过是步步为营的算计,所谓的恩爱是虚与委蛇,耐心诱哄与无微不至的照料,则是对她有所图谋

容曦站得很高,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看见了逐渐靠近的赵勉,却觉得二人的距离被越拉越远

他们的相遇和过往如此不堪,即便后来生出情意,也注定只能结出苦果

由于废帝崇尚寻仙问药,宫中建造了许多观星台容曦登上的这处高台是许多年前建造,常年未经修缮,廊柱的红漆已经斑驳得不像样子,远看似是柱身溅上了猩红的血

容莺隔得有些远,看不见容曦脸上的表情,只是心中莫名感到不安

赵勉和他们一一拜别,朝着观星台走去,准备接容曦一同回府

容曦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倘若什么事想开了,那便再也不继续纠结,若是想不开,便是死也无法释怀赵勉自认是对不住她的,尽管容曦折辱在先,他也的确是从披上“赵勉”这层皮后就开始算计她将她的权力归自己所有,再将她的人全部换了一通,直到让这位大周最有权势的公主成为依附他的菟丝草

可容曦总是明白如何能活得更,她选择忘记不的事,与他从新开始才算聪明

赵勉已经暗暗在心中想过了,等这些事解决,容曦只要不将手伸太远,安分地做个享乐的公主,他依旧如从前一般待她,不许任何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奚落欺辱

如此想着,赵勉的脚步不禁加快几分

一直走到高台下,他正要抬起头唤容曦下来时小心些,只听一声惊呼,忽然一个白影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几乎震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赵勉没动,鞋尖上被溅上了红豆大小的血渍

毫无征兆,她一言不发从高台跃下,半分犹豫都不曾有过,决绝到令人窒息

赵勉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眼看着今早他亲自系上衣带的裙裳渐渐被血染污,变得和四周的红枫一般刺人眼睛

满目的红扩散开来,缓缓流至他脚底,再沿着他站立的位置蜿蜒,如同织成了赤色大网,将站在网中的赵勉牢牢困住

容莺到了紫宸殿不久,容恪正在询问闻人湙一些琐事,忽听宫人来报,说三公主出事了

赵勉将容曦的尸身带回了公主府,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连神情都是淡淡的就在此前不久,他还略带欣喜地说过要与容曦重修旧转眼间他心中期望便狠狠摔碎在他眼前,化作烟云消散,一丝挽留的机会也没有

所有人都没想到,容曦竟能狠绝如此,给赵勉最大的希望,再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他眼前,从此化作他终身不敢忘却的梦魇

观星台下的石砖上染了大片的血迹,是赵勉跪在地上一寸寸清理干净的没人敢去劝他,从前宽宥温厚的驸马,如今更像是随时会咬人的狼,一双眼中满是阴森戾气

公主府并未大办丧事,有人背地里唾弃赵勉为权势逼死发妻,也有人对容曦的死拍手叫赵勉一应不理会,只让一些亲友简单地给容曦上了香

容曦和闻人湙去府中的时候,赵勉拦住了准备进灵堂的闻人湙,说道:“她不喜欢你”

闻人湙看他神色颓丧,并未与他计较,站在灵堂外等容莺上完香出来

而后才说:“那你呢?”

赵勉抿了抿唇,面色苍白道:“我会向她赔罪”

府中事务赵勉一应不理,只专心守着容曦的棺椁容妱尚且年幼,便托付给了留在长安的李愿宁照料

西北战事未平,李愿宁因战功被赐封将军,既是对她的褒奖,也是有意拉拢李将军曾经的部下而偌大的靖昌侯府虽不复往日恢弘,也是长安最豪奢的府邸之一,被容恪下令赐给了闻人湙,没有一人对此有异议毕竟闻人湙连皇帝都不做,要个宅院有什么要紧的

白简宁乘着马车到长安的时候,闻人湙已经病体支离,时常昏睡不醒,白日里偶尔清醒了也是咳血不止

深秋后万物凋敝,繁茂绿叶走向枯黄,院子里今夏还盛放的荷花也枯败了,是生命在走向无可挽回的衰竭

闻人湙也随着深秋的草木迅速的枯萎,容莺只能看着他身体里的生机寸寸抽离

他像花一样,可又不是花,那些花明年还会再开

闻人湙清醒后伏在她肩头,轻声说:“我昨晚梦见与你成亲,你穿嫁衣很看”

她不想显得自己很爱哭,偏偏他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了

白简宁看到闻人湙病得这般严重,并不觉得意外,将自己遍寻神医后得来的解毒之法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