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很不现实的,他有令人艳羡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而她除了在十里洋场卖笑身无长处,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有老婆的人他是一条游鱼,而上海于他就是一片汪洋,离开了这里,他寸步难行
改变命运的往往都是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子
那天已经是深夜了,陈怀义一个人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外面就是上海有名的白玫瑰夜总会,不知道陆骏在里面玩到什么时候天空阴沉沉的,随时都会下下雨来
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啪啪地响,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曼殊站在车窗外面焦急地拍打着玻璃,浑身都已经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陈怀义急忙把车门打开:“曼殊小姐,有事吗?”
“陆老板喝醉了,您帮我扶一把好吗?”曼殊恳求道
“当然没问题”陈怀义很痛快地答应了
看起来陆老板今天心情不错,陈怀义跟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喝得像一摊烂泥似的,浑身的酒气令人作呕他把陆骏背上车之后,曼殊也跟着坐到后面:“你看,要不我和你一起送陆老板回去吧,我挺担心他的,经理那里也不好交代”
陈怀义想想也对,就启动汽车,直奔着陆骏的豪华别墅驶去
大雨倾盆,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陈怀义透过后视镜,看到曼殊低着头一动不动,长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他忽然想起听人讲过的午夜女鬼的故事,心底隐隐有些害怕
“曼殊姑娘,你家是哪里的啊?”他没话找话,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过了好久,她才低声回答道:“乡下”
他又问:“曼殊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老低着头?”
话音刚落,曼殊忽然把头抬起来,长长的头发往两边分开,一张惨白的脸被一道道血痕分割得千沟万壑支离破碎
陈怀义“啊”的一声,方向盘打偏,眼看就要撞上路灯,他慌忙踩下刹车,再一看,曼殊小姐已经不见了,只有陆骏一个人躺在后排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一根七寸长的钢钉整个地钉入了他头顶的百会穴,钉得很严实,只在周围有少量的血迹陈怀义想也许陆骏离开夜总会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上海不能再呆了陈怀义把陆骏的尸体推到路边的沟里,没顾得上和他怀孕六个月的老婆道别,就开着车连夜逃离了上海
他没有再见过曼殊只是在解放后,他偶然路过一个贩卖旧报纸的小摊,看到有一张报纸的头条写着:“上海金融大鳄陆骏遭弃尸路旁,疑遭革命党暗杀!”
尽管那张报纸旧得有些发黄了,陈怀义还是一眼认出了嫌疑人曼殊的照片
第五夜飘摇
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次年2月12日,隆裕太后被迫代溥仪颁布《退位诏书》,宣告了清王朝的灭亡和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的结束1917年6月14日,张勋以调解段祺瑞代表的国务院与黎元洪代表的总统府之间的矛盾为由,率武军4000人入京,把黎元洪赶下台7月1日,张勋复辟,年仅12岁的溥仪又坐上龙椅,大封群臣7月3日,段祺瑞出兵讨伐,12日,张勋逃入荷兰使馆,次日溥仪宣布第二次退位
唐叶在总统府换班之后,就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他不自觉地把肩上的枪摘了下来
他走过长安街,又拐入一条胡同,离家就越来越近了,他心里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四合院的门是紧锁的,他掏出钥匙捅了半天,却没打开,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把新锁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唐叶抬起枪托,狠狠地砸了几下,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他望着院子里的情景,只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随后拄着步枪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四合院里一共23口人,排成四排跪着,额头抵着地面,他们的双手被反捆在背后,后脑勺被人扣上那种梳成长长麻花辫的假发套,辫子的末梢还缓缓滴下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