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体乾微微一笑,拱手道:“殿下,此处人多眼杂,不如移步府内详谈?”
福王虽心中不悦,却不得不抬手示意:“天使请入府一叙”
一行人穿过重重殿宇,来到王府正殿
福王不敢径自入座,恭敬地对王体乾道:“天使代天巡狩,理当上座”
王体乾连连摆手:“殿下乃天潢贵胄,咱家岂敢僭越?还请殿下就座”
说罢不容推辞,老太监径自在客位落座
福王心中忐忑不安
如今王府已被王体乾掌控,加之陈良弼犯下谋逆大罪,他不得不有求于眼前这个老太监
作为天子近侍,这司礼监老太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决定他的生死
毕竟,小人成事不足,败事却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那孤便却之不恭了”
福王颇为忐忑的在主位坐下,还未坐稳便迫不及待问道:“不知天使要与孤商议何事?”
王体乾慢条斯理地掸去衣袍上的雪屑,意味深长地笑道:“咱家此来,非为议事,实为救殿下性命”
“救我一命?”
福王心中暗恨:若非你王体乾来洛阳,陈良弼怎会铤而走险?我又何须担这谋逆的干系?
然而转念一想,若能得王体乾相助,破财消灾也未尝不可
福王将心中的怒气掩藏起来,笑着问道:
“王公公若能在陛下面前为孤美言,将陈良弼之事原委禀明,撇清孤与此事的干系,孤愿以二十万两白银相赠,助公公置办些产业”
二十万?
当真是大手笔!
你这头肥猪,难怪皇爷会忍不住开宰
“王爷误会了”
侍女端来热茶,王体乾接过热茶,轻饮小口之后,说道:“咱家爱财,但取之有道,王爷的二十万两,咱家无福消受”
这下子,轮到福王迷惑了
你不为钱财,单独邀我秘议作甚?
难道是故意消遣本王?
福王语气有些不悦,说道:“公公不愿意为我在陛下美言,何谈救我?”
“哈哈哈!”
王体乾仰头大笑两声,说道:“大王还是没有想明白,陛下为何派咱家来洛阳”
福王朱常洵迷惑,但回忆起之前申饬诏书的内容,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有些忐忑的问道:“难道是因为本王在洛阳做了很多错事?比如说僭拟乘舆、投献占田.”
朱常洵掰着手指头数,发现自己的罪过数都数不完
王体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咱家来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我大明宗王,哪个不占田,哪个不犯事?陛下为何只问罪大王一人呢?”
是啊!
像在隔壁开封的周王,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犯过的事,周王也在做
陛下为何不申饬他?
福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皇帝在针对他!
当然,这话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来,那就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福王沉吟片刻,对着王体乾行了一礼,说道:“烦请公公明言”
王体乾见福王上套,脸上也是逐渐露出笑容来了,他循循善诱,说道:“殿下果然通透陛下登基以来,辽东战事吃紧,九边军饷拖欠,国库早已捉襟见肘
而洛阳良田十之七八归福府,库中金银堆积如山,商税、盐税日进斗金,这般富贵,岂能不招人眼红?”
王体乾眯起眼,指尖轻叩茶盏,瓷音清脆如催命的更漏
“大王是陛下至亲,如果大王能够为陛下分忧,在洛阳犯下些许罪过,又算得了什么?”
福王闻言,肥硕的身躯猛然一颤,锦袍下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他听出了王体乾的话外之音
这是要他的钱!
福王发出几声干笑,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孤愿献出百万家资助饷!不,一百五十万两!再捐粮二十万石!为陛下分忧!”
福王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的讨好,脸上的肥肉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抖动
仿佛出这么多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王体乾却轻轻摇头,这个数字,他并不满意
“殿下,辽东军费年耗四、五百万,九边欠饷已逾半年,一百五十万两,对于陛下来说,太少了”
不够?
福王咬了咬牙,心在滴血
“两百万!孤再加洛阳城外三处皇庄!”
王体乾还是不满意
“陛下如今编练新军,耗费银两甚巨,区区两百万两,难以填补缺口,大王富可敌国,焉能不为陛下多分些忧呢?”
老太监袖中的手悄悄比了个五
福王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咽下口唾沫,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五百万?!你这是要孤的命啊!”
五百万两?
这都是孤的钱!
孤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
你一句话就想要把五百万两抢过去?
不如把本王当猪杀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