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暂掌府邸的,是武清侯夫人刘氏
说是“暂掌”,不过是在新爵继任前苟延残喘的体面
待朝廷旨意一到,新的武清侯上位,她便要从这侯府中扫地出门,沦为无枝可依的飘萍
“郑郎~”
刘氏忽然攥紧了锦被,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我们费尽心思才将侯府五千亩上等田产转到你名下,偏遇上‘洪阎王’清丈土地!更可怕的是那成国公世子,听说黄家举人老爷不过争辩两句,就被他按了个谋逆的罪名,男丁砍头示众,女眷充作营妓!若他们查到侯府头上,我们的事情,恐怕.”
“夫人且放宽心”
一只生满茧子的大手抚上她光洁的脊背,粗粝的触感让刘氏微微一颤
寝房氤氲着甜腻的暖香,郑耀武赤着上身斜倚在填漆拔步床上,胸毛间还沾着方才欢好时的汗珠
这位大兴千户所的千户,此刻全无白日里披甲执戟的威严,反倒像只餍足的豺狼,懒洋洋把玩着刘氏散落的青丝
“洪承畴再铁面无私,终究是个文官,总得顾忌官场规矩”
郑耀先冷笑一声,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刘氏细腻的下颌,如同把玩一件易碎的珍品
“至于朱承宗?哼,他再疯,难道还敢公然违逆五军都督府的军令?”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俯身凑近刘氏耳畔,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明日我便调一队军户,在田界遍插千户所的旗幡——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朝廷的屯田!”
刘氏闻听此言,看着郑耀先不甘的面色,却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她想起了从前:
她和郑耀先这段孽缘的种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埋下
彼时郑耀武尚是大兴千户所一名小小试百户之子,刘氏也不过是六品武官家的闺秀
两家比邻而居,两个总角孩童常在巷口老槐树下嬉戏
及至豆蔻年华,少年赠她一枚粗陋的银簪,少女回以绣着并蒂莲的汗巾,月下盟誓犹在耳畔
谁知武清侯府一道聘书,便将鸳鸯梦击得粉碎
一边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府邸,一边是终生难望正五品的军户之家,刘父甚至没让媒人说完郑家的求亲之意,当夜便收下了侯府的龙凤帖
出阁那日,郑耀武混在围观人群中,眼睁睁看着八抬大轿碾过他们常走的青石板路,嫁入武清侯府
而刘氏也只能将爱意,藏在心底里,想着,这辈子,或许便如此了
侯门似海,刘氏的苦楚却比海更深
嫁入侯府之后
李诚铭不仅将秦淮河畔的瘦马一个个抬进偏院,更在酒酣耳热时令她当筵献舞
最不堪回首的是去岁重阳,醉醺醺的武清侯竟扯着她衣袖往宾客怀里推
那夜她攥着半截金簪抵住咽喉,才换来禽兽丈夫的片刻清醒
李诚铭被流放辽东的当日,刘氏在祠堂里笑出了眼泪
心中快意极了
心猿意马之下,在李诚铭离开侯府的第三日黄昏,她便命人邀郑耀先入府
之后日夜笙歌,每日快活到深夜方才停
她心里想着:若是没有嫁到侯府,而是嫁给郑郎为妻,那该多好?
但世上没有如果
刘氏慵懒地倚在郑耀先怀中,指尖轻轻划过他胸膛上的一道旧伤,低声道:“郑郎,你一个千户所,能吓得住谁?如今洪承畴和朱承宗手段狠辣,连阳武侯府、抚宁侯府都栽在他们手里,我们若再硬撑,只怕下场堪忧”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轻柔:“不如,我们将那五千亩土地如实献出去罢?即便新侯爷来了,府库里的钱财也足够我们下半辈子逍遥快活”
郑耀先眼神骤然一冷,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鸷,当即摇头道:“五千亩土地?那可是五千亩良田!岂能拱手让人?”
刘氏叹息一声,将脸贴在他肩上,低若蚊吟:“横竖不过是身外之物,妾有郑郎就足够了”
郑耀先心中冷笑——‘你足够,我可不够!’
没有这些土地钱财,他如何能荣华富贵下半生?
如何能多纳几房美妾?
如何能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他猛地坐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决不能后退一步!若他们真敢硬来,那大兴的‘白莲余孽’、‘建奴刺客’,就该对洪承畴和朱承宗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动手了!”
只要这两人一死,清丈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届时,他再暗中运作,将这五千亩土地彻底据为己有,甚至慢慢蚕食武清侯府剩余的资产
日后的富贵,岂非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谁敢阻他,他便要谁死!
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
好想加更啊!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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