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牧枭”我来到他身前,轻声叫他
他闻声动了动,一点点睁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其它颜色淡了,便显得他一双眼尤为深邃浓黑
“你终于回来了……”他揉着额头,努力使自己清醒
“你怎么到这里的?”一见到他,我的手都不自觉痛起来
他仰起头,后脑抵在门上,声音满是疲惫
“走过来的,结果半路还下了雨我姐姐不在家,应该又去找那个男人了我没有地方可去,你收留我吧”他的头发还在滴水,身上没有一处干的,可以说狼狈落魄到了极致,我与他至多只是互相认识,他却语气自然地好似我们是多年老友
我应该把他赶走,遇见他就没有什么好事,可他绝不会乖乖听我的,而且他挡着门我也进不了家
好歹是杨海阳女朋友的弟弟,和我也算师生关系,他现在状况不太对,收留一下……也不为过吧
“先进屋吧”
商牧枭站起身,朝旁边让了让
我开门进到屋里,正要去开灯,窗外忽地落下一道闪电,接着便是隆隆雷声
“我妈妈,就是在这样的雨天去世的”商牧枭走到窗边,静静去看外面的雨,“她把所有人都支走,把我丢进了雨里,我拼命拍着门想进屋,始终得不到她任何回应雨好大,我好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后来,姐姐从学校回来了,司机撞开了门,他们在画室找到她她穿着一条白裙子,睡得很安详,是我见过的,她最平静温柔的样子……”
他语气平平,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我记得余喜喜说过,商禄的妻子去世时,商牧枭才五岁吧?
怪不得他这样讨厌雨天一个五岁的孩子,任何一点悲伤的记忆都足以成为一生的阴影,更何况这么惨烈的
我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也忘了要去开灯的事,只是定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以前只要下雨,姐姐就会很担心我,可是今天她甚至都没有打来电话她最关心的已经不是我了”他转过身,靠在窗上,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毫无起伏,“唯一的一颗宝石,我也要失去了”
富有的人,不会在乎他的财产里是否少了一块钱,而贫穷的人,一块钱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眼神让我不安,而这份不安并非出于恐惧或者担忧……它来自于心口的酸楚
“你先洗个澡吧,我去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我避开他的目光,一头钻进了卧室
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只是一会儿,酸楚消散,不安也跟着褪去
人类为什么不能掌控多一点身体的主权呢?我无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商牧枭大概可以穿的睡衣,我回到客厅,听到浴室的水声,知道他是听话地去洗澡了
我这房子虽说只是一室一厅,并不大,但却有两个洗手间一个在我房里,是我专用的,洗手台的高度等等都有根据我轮椅的高度进行调整,另一个就是商牧枭现在在用的,是客人专用的洗手间
“开一下门,拿衣服给你”
淋浴的水声小下来,最终完全消失过了会儿,浴室门开了,从中窜出一股湿热的空气
商牧枭身上滴着水,毫不顾忌我的目光,就这样不遮不掩地从我手上取过了衣服
“谢谢”他轻声道谢,再次关上了门
我愣了片刻,自柜子里拿出不用的一床被子丢到沙发上,又调高了客厅的空调,之后便进了自己那屋
洗漱完后,我扫了眼房门,有些不放心,还是出去看了看
商牧枭整个人蜷在沙发里,我一靠近就睁开了眼
他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还带着点潮湿,往日嚣张的神情不再,看着竟有几分乖巧
“北教授,”他朝我伸出手,“我好像发烧了”
我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指,迟疑了下,还是握了上去温度烫人,真的发烧了
“我找一下药”
翻箱倒柜找到一盒还没过期的退烧药,我倒了水送到商牧枭面前他撑坐起来,从我手中接过药,仰头服下,就着我的手快速喝了一大口水
他躺回去,难受得好像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我将水杯放到一边的茶几上,又把拖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塞进他的身下外面还在下雨,我没有关掉客厅全部的灯,留了一盏昏黄的阅读灯,让环境不至于太过昏暗
半夜醒了一下,上过洗手间后,又去客厅看了眼商牧枭
用手掌量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感觉还是有些烫
商牧枭被这动静弄醒,看着我时,眼神还带着朦胧
“抱歉,吵醒你了”
我正要收回手,商牧枭一把拽住我,握着我的手腕又将我的手拉回去,贴着他的脸
“你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他烧得眼尾都红了,声音也染上一丝沙哑
我不太适应,想抽手,又顾念他是个病人
我也病过,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人还容易变得脆弱
“因为你还在发烧,等烧退了就好了”
“北芥……”他用泛红的眼睛看着我,双唇就贴在我脉搏的地方,似乎很喜欢那块肌肤的触感,“你来做我的宝石吧”
我怔然当场,完全忘了反应
他如果满脸傲慢地和我打赌,又或漫不经心地叫我“北教授”,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他如今却用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声音请求我成为他的宝石……实在是,狡猾至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