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一早，苏念念才真正开启了本次旅行

蒋正在当地给他们租了一辆suv，作为自驾游的代行工具

苏念念套着厚重的棉服，坐在副驾上，兴奋地左右张望

“今天去哪？”她拿着手机，拍着视频，准备回去做一个vlog

“跟着我一起就行”裴言卿扬唇，语带笑意

“哼”苏念念轻哼一声，“你还跟我卖关子”

冰岛人烟稀少，车子顺着这唯一的公路行驶，方圆几里见不到什么人

他们，几乎是徜徉在一片冰天雪地间

苏念念开了窗，感受着凉风吹在面上的冷意，她漫无边际地远眺，突然被远处的景色吸引住，“那里，那里！要去那里！”

“别急”裴言卿笑着，目光从远处的湖泊轻轻扫过，“就是去那里”

那是一片冰蓝的湖畔，湖面平静宛如镜面，岸上具是蓝色的冰块，远远望去，仿若仙境

到了岸边，裴言卿停了车，苏念念连忙从车上跳下来

“这是蓝冰湖”裴言卿牵过她的手，行走在这如钻石般的岸边，风扬起，吹起他的头发

他们来得早，冰天雪地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就好像，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这样冷清的地方，因为有身旁的人在，苏念念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寂寥

他们踏遍冰川，览遍青山

苏念念站在冰晶上，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俯下身和他接吻

明明是极寒的天，却只能感受到他炙烫的呼吸

他们用了一周时间，行过蓝冰湖，来到钻石沙滩，再到广袤波澜的北大西洋，观遍倾泻而下的大瀑布

这片土地荒凉，静谧，遗世独立

但偏偏，留下最滚烫的回忆

苏念念心中涌上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她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她会这般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愿意陪他历遍冰寒，寂寥，孤独，只为让他眸中染上人间烟火

在冰岛的最后一晚

冬天的冰岛大半天都是黑夜，天黑得很早，车行驶在公路上，远远眺望过去，土地荒瘠枯仄，似是奔波在月球表面

苏念念难得安静，托着腮看着天空，大大的眼眸中时不时透露出些失望

最后一晚了，可他们一直没有看见极光

蓝黑色的天空倒坠着星河，万千繁星闪烁，广袤无垠一片

车突然停下

苏念念愕然地看着裴言卿，“不是回去了吗？”

“还有最后一处，我想带你去”裴言卿温柔地看着她

“嗯？”苏念念还在疑惑，身体突然一轻，裴言卿打开车门，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寒风呼啸着，苏念念抬手，将他的围巾拢紧，又伸出温暖的手，替他暖着耳朵，“冷吗？”

“还好”裴言卿替她扶正毛线帽，突然背朝着她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去”

苏念念迟疑着，“我自己去吧”

“有点高”裴言卿直接将她背起，一步步稳健地走在路上，爬上了山坡

苏念念俯在他背上，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低声说：“公主施法失败了，北极光它不听话，没有来”

“这不是公主的错”裴言卿喉间传来细碎的笑意，温声道：“是北极光它不识抬举”

苏念念将脸埋在他颈间，因为失望，情绪突然有些失控

“美人，你怎么这么好”她伸手揽紧了他的脖颈，小声呢喃着：“好到让我根本离不开你”

裴言卿脚步顿住，他将后背上的小姑娘往上抬了抬，眉目间具是细碎的温柔，“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风声鹤唳间，苏念念听到一道男声，温和又坚定

“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苏念念眼睛骤然就湿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不想让他发现，她压着颤抖的声线，“爱我的人很少很少”

“你一定要一直爱我，一百万年不许变，知道吗？”

男声回答，坚定而炙热：“我对着整个银河发誓”

苏念念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她回眸，被眼前的景色惊得晃不过神来

星辰闪烁汇集，仿若近在咫尺，一瞬间，苏念念甚至理解到，何为手可摘星辰

裴言卿将她放下来，指尖轻柔地抚上她泛红的眼角，黑眸蕴含着无边的缱绻

她听见他一字一顿，似低声吟讴，“我永远爱苏念念公主”

“不是一百万年，是整个宇宙所能延续的尽头”

心跳错了拍，眼泪断了线般往下流，苏念念嫌丢人，想要擦掉，却被男人一点点吻去，“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一起爱我们丫丫”

良久，苏念念才平静下来

裴言卿拉着她，靠坐在山头而对面，是一整个银河

苏念念靠在他肩上，听裴言卿轻声和她说话

“六年前，我独自来过这里”他声音低沉悦耳，如大提琴在耳边奏响，“那时候，我拿到了美国医学院的offer，顺利得到了爷爷的认可，前途或许是一片光明”

苏念念静静听着，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

“但我却陷入了人生最大的瓶颈”裴言卿低垂着眼，表情有些困惑：“就像个一直疲于奔命的旅人，看起来无限风光，但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给了自己这样的假期，来这个有着‘世界尽头’之称的冰岛，踏遍万千冰川河流”裴言卿顿了顿，突然自嘲地笑了声，“最后一夜，我在这里枯坐了三个小时却发现，无论是人声鼎沸还是遗世独立，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

“我本该是个游离于人群之外的人”

“不是的”苏念念摇头，伸手抱紧他，“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你知道吗？”

许是这样的景色太过美好，有些奔涌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苏念念抬起脸，眸色澄澈，嗓音仿若最甜美的音符：“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裴言卿有些错愕，怔愣地看着她好几秒

苏念念微笑着，勇敢地，一点点吐露所有的少女心事：“我当时就想，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所以，还是因为我的脸喜欢我？”裴言卿轻轻捏她脸，无奈道

苏念念摇头，“这只是一方面”她投入裴言卿怀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谁都没喜欢过，甚至以为你已经三十几岁了”

说起这个，裴言卿有点想要算账的意思，他抬起小姑娘下，“我真就那么老？”

“不是”苏念念说，她轻声撒娇，“你听我说完嘛”

“可是你知道你多难搞吗？”苏念念声音不自觉透露出委屈，“每次见你一面，都是我绞尽脑汁的结果”

“有的时候因为你一句话，还会辗转反复很久睡不着”

“而且那时候，你还和阮白拉拉扯扯”

听到这里，裴言卿忍不住了，他捏着小姑娘的鼻尖，轻声反问：“我什么时候和她拉拉扯扯了？这么冤枉我？”

“我不管”苏念念瞪他，“就是拉拉扯扯”

她吸吸鼻子，“反正我每一次靠近你，都是费了好大心思的”

裴言卿敛眸，心中泛着难以抑制的酸，他怜惜地轻抚小姑娘的脸，万千言语涌在心间，“对不起”

“是我不好”

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苏念念轻拍他脊背，故作轻松道：“不过你眼光不算太差，最后不还是倒过来追我”

“应该的”裴言卿低声说：“我只遗憾，没早点认识你”

“别别别”苏念念连声否认，“不能再早了”

“再早，我就真是早恋了”她拍了拍裴言卿脸颊，揶揄道：“你也真的是禽兽”

裴言卿：“……”

风声呼啸，山上一时听不见别的声音

虽说气温极低，但两个人抱着，倒也不觉得寒冷

苏念念耳边具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随着她自己的一起跳动

裴言卿低眼，伸手抚着小姑娘的脑袋，“谢谢你，陪我来这一趟”

“让我体验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烟火”

苏念念心一烫，突然按下他的脖颈，红唇贴上去，明明想学着他一般强势，却被反客为主，所有的声音消融在唇齿间

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想合个影稍作纪念，一打开相机，她不经意一扫，动作顿住

透过手机的镜头，苏念念看到了后面星空上晕染上一层绿色的，宛如丝雾般的光芒，贯穿整个银河，美得不似人间

原来

这就是北极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