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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刻钟,东厂的番子领着神色惊慌的田尔耕来了
“人呢!?”崔文升猛拍桌面,呵问道
“死了赵南星死了”田尔耕扑通一声,朝着崔文升和骆思恭的方向跪下了
田尔耕的话就像一泼浇进平静热油里的凉水,激得刑部大堂立刻沸腾了起来之前的弹压已经不再有用了
“什么!?”崔文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死了?”
“是的,今天上午”田尔耕的解释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浪之中
大堂内外的喧嚣越来越炽烈,惊骇与质疑之声此起彼伏
啪!啪!啪!
黄克瓒举起惊堂木连着拍了三下才将声浪镇压下去
“田尔耕!”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黄克瓒竟然直呼了三品同知的名讳
堂上的嘈杂就两个耳塞堵住了崔文升的耳朵,导致田尔耕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清,这已经使他不快现在又被拍断抢走话头,这更使崔文升不满“黄大人,没见我在问话呢?”
“崔文升!我才是皇上钦定的主审官!”惊疑生怒,黄克瓒是真的发火了
黄克瓒的气势吓不住崔文升,但就在崔文升准备用“你审的人已经死了”这种话顶回去的时候,骆思恭却出乎意料地拉住了他“公公,差不多可以了”骆思恭附在崔文升的耳边小声说道
“可以什么?”崔文升还真是可怜,作为司礼监的第二秉笔,他知道的情况竟然比骆思恭还要少得多
骆思恭看向崔文升的眼神里闪出瞬灭的疑惑但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心道:崔公公这戏可真好
无论如何,经过骆思恭这么一拉,话头还是让黄克瓒给抢走了
“田同知”黄克瓒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解释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有罪也轮不到黄部堂来审”崔文升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没有问罪,只是在问事皇上下旨令我主审赵南星,现在赵南星死了,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黄克瓒不甘示弱地回敬道:“还是说,崔公公您想包庇什么吗?”
黄克瓒的站得住理,崔文升被呛住了就在崔文升搜肠刮肚地试图为自己找补时,骆思恭又适时地站了出来,为崔文升解围道:“田尔耕,把你之前跟崔厂督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崔厂督想再听一次”
田尔耕直挺挺的跪在那儿,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惊慌他颤抖着,活像被狂风摧折的枯枝“今天早上,我按骆掌卫的安排,命令看守牢房的许显纯去提人犯到案之后我就去监审其他的犯人了,一直在各监牢间巡游哪里知道会出这种岔子,直到呼!”田尔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直到东厂的番子来衙门问这件事,我才又去关押赵南星的牢房肏!这混账东西,他妈的,畏罪自杀在自己的家里吊死不行吗!亏得老子还掏银子给他买酒食混账东西!”说道最后,田尔耕甚至开始“情真意切”辱骂赵南星了
“够了!”骆思恭呵斥道“人都死了,别在这里骂娘”
崔文升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其中关节他深深地看了田尔耕一眼,顺着畏罪自杀的意思说道:“好嘛连过堂受审都不敢呵!三个主犯两个自杀,这就是你们文人的气节?”
整个五官都拧在一起的张问达转头面向黄克瓒“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克瓒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命令衙兵将田尔耕和许显纯抓起来当堂审问,然后亲自去北镇抚司查探情况但无论是审问田尔耕,还是去北镇抚司都不是他能擅作主张的
“人犯死了案子审不下去了”黄克瓒摇头叹气“怎么办?还能该怎么办派人到宫里去请旨吧”
“来人”崔文升颇有些报复意味地抢走黄克瓒的话头
“厂督大人”百总过来候命
“去南书房,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万岁爷就说赵南星死了,案子审不下去了”崔文升把自己的通行令牌交给百总“跑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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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总的脚力显然比老迈的何宗彦要快得多,只用了两刻钟多一点儿就将皇上的旨意带了回来
“圣上口谕”一言既出,大堂内外站着或坐着的人全跪了
百总知道这些高官显宦不是在跪自己,但他声音还是忍不住地抖了起来:“崔文升,朕令你立刻把锦衣卫的两个废物押到朕这里来还有三法司的堂官,也跟着来”
内容直白而简练,百总很快就复述完了但因为少了两个字,所以大家都没站起来百总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补充道:“钦此!”
“臣遵旨”三个方向六个声音同时叩首应道
因为崔文升说“锦衣卫的两个废物是不配坐轿子的”,所以一行六人,却只有三台轿子一顶抬舆好在田尔耕和骆思恭身强力壮,与最快的轿夫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他们跟着轿子一路小跑,到皇城凸角时也没怎么大喘气
三法司的轿子长安右门口停下,独崔文升的抬舆继续前进但过了承天门后,崔文升的抬舆也停了下来既然何宗彦愿意陪着那两根儿老木头慢吞吞地走,崔文升也只好作陪他可不想在这时候一个人去南书房,独自承受皇上的怒火,哪怕这个怒火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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