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服内的空气闷热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自身循环的酸腐味和消毒水刺鼻的气息
腰侧工具袋里那部手机的轮廓,隔着几层布料,像一块灼热的烙铁,死死贴着孟浩的皮肤,时刻提醒着他刚刚藏匿了什么
封装遗体的过程变得异常漫长和艰难尸体的腐败程度远超预期,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可能造成皮肤的大面积剥落或组织液的渗出蛆虫像白色的潮水,从各个破口涌出,又被打量的消毒液暂时逼退
陆峰和何宇婷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不仅仅是因为现场的惨烈,更因为心知肚明——他们正在处理的,很可能不是一具简单的“猝死”尸体,而是一个被灭口的证人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生怕破坏了什么隐藏的线索,或者引起门外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的怀疑
门口看热闹的大妈们终于被持续不散的恶臭和逐渐枯燥的清理过程耗尽了耐心,唏嘘声和议论声渐渐远去,楼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喷枪嘶嘶的声响和尸袋摩擦的窸窣
当那具高度腐败、不再具有人形的遗体终于被完全装入厚重的黑色尸袋,拉链缓缓合拢的那一刻,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极其轻微地松了口气至少,最直接视觉冲击的阶段过去了
但接下来的环境清洁任务同样艰巨尸水已经渗透了沙发和部分地板,虫卵和腐败残留物遍布各处需要刮除、冲洗、反复消毒整个过程需要体力,更需要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孟浩负责处理污染最严重的区域——沙发和周围地板他跪在粘稠的地面上,用刮板一点点清理着已经干涸发硬的污渍,目光却不时扫过沙发底下那片阴影——刚才藏手机的地方现在已经空了,那东西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万叔派他们来,是试探?还是单纯的“工作安排”?如果是试探,他和陆峰刚才的异常是否已经被察觉?门口那些大妈里,会不会有监视的眼睛?现在把手机带出去,风险有多大?
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向万劫不复
“孟浩哥,”何宇婷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闷闷的,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你那边…还好吗?”她注意到了孟浩动作的迟滞和心不在焉
“没事”孟浩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抓紧时间弄完”
必须表现得正常就像处理任何一个令人不快的普通现场一样专业,冷静,甚至略带麻木
时间在机械的重复劳动中流逝汗水浸透了内里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闷热难当恶臭似乎已经麻木了嗅觉,只剩下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顽固地存在着
终于,最后一块被污染的地板被高压冲洗并喷洒了高浓度消毒液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腐败味混合的、更加怪异的气味但至少,那些可视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三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带着沉重的装备和那个装载着死亡秘密的黑色尸袋,走出了404房间楼道里空无一人,先前围观的大妈们早已散去,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将尸袋交接给楼下等待的殡仪馆专用车辆,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无声地驶离,三人才真正感到一丝短暂的解脱——至少,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回到公司的车上,气氛依旧压抑没人说话陆峰发动车子,驶向公司方向车窗紧闭,空调吹出冷风,却吹不散弥漫在车厢内的沉重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已经从鼻腔侵入骨髓的腐臭
孟浩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但神经依旧紧绷他能感觉到腰侧手机的硬物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人
必须尽快查看手机里的内容但在哪里看?公司肯定不行回家?万一被监视呢?
他悄悄睁开眼,瞥了一眼开车的陆峰和后排沉默的何宇婷陆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显然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何宇婷则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他们三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车子停在公司后院专门处理污物的区域他们需要在这里对防护服和设备进行初步消毒处理
就在他们脱下厚重闷热的防护服,露出里面早已湿透的便服时,孟浩迅速而自然地将手伸进工具袋,握住了那部手机,借着脱下防护服的动作掩护,将其飞快地转移到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冰凉的机身贴着大腿皮肤,让他激灵了一下
初步消毒完成,三人沉默地走向更衣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疲惫的脚步声在回荡
就在更衣室门口,孟浩突然停下脚步
“陆峰,宇婷,”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一会儿下班,先别各自回家”
两人立刻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紧张
“找个地方碰头”孟浩的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要绝对安全,没人注意的地方”
陆峰立刻反应过来:“去我表哥那个修车行后院?他晚上基本不在,那里堆满了废旧轮胎,没人去”
孟浩快速权衡了一下,点点头:“好一小时后,修车行后门碰头分开走,注意有没有人跟踪”
何宇婷紧张地点点头,嘴唇抿得发白
没有再多说,三人迅速分开,各自走进更衣室,假装一切正常
一小时后,城北一个偏僻的修车行后院
这里堆叠着如小山般的废旧轮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橡胶和机油味昏暗的光线从远处路灯勉强透过来,勾勒出扭曲杂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