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槐花婶子……”
“还能咋着?”
祥叔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早上有人看见她在自家门槛上坐着,眼泪淌得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嗓子都哭哑了,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她男人走得早,就指望黑蛋这小子撑家呢……”
祥叔和周安相对无言,半晌没再说话
祥叔的话像块冰砣子,“咚”地砸进周安心里
上一世那些快忘了的旧事,此时又想了起来
上一世的周家村,日子苦得像嚼黄连
土坯房漏着风,锅里的稀粥能照见人影
多少人家到了开春就断了粮,大人孩子勒着裤腰带盼救济
为了能让娃们多啃口窝头,村里不少男人往黑煤窑跑
那黑煤窑是啥地方?
听去过的人说,进去了就跟钻进阎王殿似的
巷道窄得转不开身,头顶的石头时不时往下掉渣
头灯的光昏昏沉沉,可见度很低
瓦斯味儿呛得人直咳嗽,脚下的水没过脚踝,冰得刺骨
可就这地方,一天能挣上两块现钱,还管一顿带荤腥的糙米饭
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见的高工资了
周安记得清楚,上一世村里去黑煤窑的,光他能叫上名的就有四五个
大力哥那时家里的条件也苦,贵婶儿卧病在床,家里揭不开锅
他咬着牙去了黑煤窑,还有黑蛋也是一起去的
后来呢?大力哥和黑蛋,在黑煤窑里面相继出事,都没能活着回来
这一世,他重生回来,凭着脑子里那点先知和系统
先把自家弟妹护得牢牢的,又手把手教大力哥打猎
大力哥学的快,如今打猎技术相当了得
很快就攒下不少钱,给老娘抓了药,给妹妹添了衣裳
家里的土炕都换成了新坯的,再也不用去黑煤窑卖命了
可黑蛋家呢?周安竟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槐花婶子男人走得早,家里就她带着几个孩子
年年分的口粮都不够吃,黑蛋看着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才又走上了那条路
周安蹲在柴垛旁,心里百感交集
风一吹,呜呜地响,像谁在哭
他跟槐花婶子一家,说起来是一个村的,其实也就点头之交
她挑水时碰见他砍柴,会低低地说声“安子回来了”
他应一声“婶子您忙着”,就再没别的话
他重生后,心思全在自家弟妹身上
想着怎么弄吃的,怎么攒钱,怎么让这个冬天好过点
黑蛋家的难处,周安实在是顾不过来
周安此时心里头堵得慌,像塞了团湿棉花
可他也知道,这怪不得自己
他不是神仙,就一普通汉子,俩肩膀扛着个脑袋
能把自家弟妹拉扯大,能帮衬着大力哥一家走出困局,已经耗了大半力气
村里那么多人家,各有各的难处,他哪顾得过来?
总不能说,重生一回,就得把全村人的日子都扛在自己肩上
虽是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