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蛰(1 / 2)

瞧不起处男?!

夏青莫名其妙瞪他一眼

楼观雪闷声笑了下,忽然手指点了下桌,转移话题问道:“今日几号了”

夏青:“三月四”

楼观雪意料之中点头,淡淡“嗯”了声,又偏头透过窗,望向那座传言里镇压妖魔的浮屠塔,说:“那明天就是三月五了”

夏青翻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楼观雪说:“你知道三月五是什么日子吗”

夏青炸毛:“你到底有多瞧不起我,不就是个惊蛰吗!二十四节气我八岁就会背了!”

楼观雪笑:“哦,真厉害”

夏青被他一夸又要气死了,冷冰冰:“怎么,难不成明天还是你生日?”

楼观雪摇头:“不是,但明天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夏青:“什么?”

楼观雪轻声笑问:“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恶鬼除了霸占着别人宫殿吸食阳气外,都没有别的想法吗?”

话说的好像夏青是个“恶鬼之耻”一样

夏青才不上他这激将法的当:“想法多得是,不想在你身上用罢了”

楼观雪点头:“哦,原来是我没这个荣幸”

夏青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楼观雪白袍胜雪,黑发流泻,一笑眉眼就格外生动艳丽:“不干什么,就是对你很好奇”

夏青嘲讽:“你的好奇心可真是和常人不同”

楼观雪慢慢说:“我以为你对鲛人感兴趣,想叫你明天亲眼看看的”

夏青愣住,蹙眉:“亲眼看看?”

楼观雪的眼睛很好看,一弯,黑得纯粹白得也纯粹:“嗯,亲眼看看,也可以亲自触摸”

夏青翻白眼:“我碰不到活物”

楼观雪:“但是我可以”

夏青脑子瞬间卡住,火花闪电焚烧理智,僵硬抬头,瞳孔微瞪看着他

烛火映着屏风上自然绘画的梅花,楼观雪在白梅之下,笑容温雅,如芝兰玉树

“你什么意思?”夏青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话

楼观雪从容说:“我这几日查找到一种阵法,可以叫你上我的身”

夏青人都傻了,磕磕巴巴:“你疯了吗?”

从没见过求着鬼上身的

他无语凝噎,满腹疑问——这人行事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夏青的所有思绪基本写脸上

楼观雪了然道:“你也没必要多想,你无牵无挂一缕孤魂,我图不了你什么的”

夏青慢吞吞看他一眼:“那可说不准”

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就像对危险的直觉夏青从小到大除了**淡薄外,直觉也天生准的很虽然这几日楼观雪在他面前温温柔柔,又是袒白心事又是面露脆弱的,可是他从来就没真相信过他,也没真同情过他

楼观雪盯了他几秒,随后笑笑说:“哦,那算了吧”

三月五,启蛰日春雷响,万物长

夏青到这来后困于楼观雪身边,从来没踏出过摘星楼

这一日黑云重重,笼罩着九重宫阙

隔着十里潇湘竹林,那座浮屠塔今日呈现一种诡谲的血气来,红雾蒙蒙,把象征吉兆的紫气淹没,邪得很

楼观雪换了身洁白的衣袍,精神似乎有些不佳

夏青在顶楼边台上,盘腿坐着,震惊地看着那浮屠塔血光冲天

他好奇地问:“这是大妖要出来了?”

楼观雪倚着偌大红柱,乌发如缎,衣袍宽大,殷红的漆衬得他眉眼更为苍白,有一种诡异的冷意:“没有,出不来的”

夏青:“那这是怎么回事”

楼观雪笑:“惊蛰万物生,除却虫兽,妖邪也蠢蠢欲动”

夏青长见识了

楼观雪又道:“我昨日吩咐下去,他们今晚应该会送一群鲛人上来”

夏青愣住,视线收回唰得转头,对上楼观雪带了点浅薄笑意的眼眸

“让你见见活鲛”楼观雪顿住,想了下又补充道:“不摸也可以”

夏青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楼观雪还真的说到做到

夜晚的时候,夏青见了一屋子的鲛人都不是纯鲛,却也是万中无一的样貌

鲛族有个很明显的特征是耳朵,尖尖的,耳垂耳廓的皮肤很薄,晶莹透明像块玉有男有女,十五六岁左右,穿上做工繁杂的华丽红衣手和脚都又细又白,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

整整齐齐跪在大殿中间,局促不安,呼吸都放得很轻

夏青第一次见到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尖地发现每个鲛人脖子上都挂了个细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名字,就跟货物一样

“陛下,您看这些够不够?”

还是那个老太监,忍着恐惧,毕恭毕敬问道

楼观雪坐在榻上,淡淡勾唇,没有说话,视线却是越过乌泱泱众人看向夏青

夏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楼观雪动了下唇,无声说,过来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摘星楼外春雷隐隐,蛰伏在黑紫乌云里,闷热又潮湿

犹豫了一会儿,夏青还是飘了过去,飘到了楼观雪旁边,一脸“你干什么”的不耐烦

楼观雪手指执起一只金樽,抬袖借着喝酒的功夫,压低声音笑道:“叫你过来看清楚点”

夏青冷冰冰:“都说了,我不感兴趣”

楼观雪:“你会感兴趣的”

夏青心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这个预感就成了真

楼观雪继续用那种慢条斯理的声音问他:“夏青,你猜引恶鬼上身的阵法要怎么弄?”

夏青的表情僵硬,直直盯着他,嘴里的脏话差点骂出来

楼观雪唇角一扬:“书说用童男童女血祭,我猜幼鲛也可以”

夏青大脑瞬间被点炸,暴躁:“我不想上你的身!我再说一遍,我不想上你的身!楼观雪你有完没完!放了他们!”

楼观雪靠着床榻,别过头闷声一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笑话

他这一笑,跪满整殿的鲛人瞬间毫无血色

夏青也是气得发懵

这个疯子,这个变态

楼观雪将杯中酒饮尽,放在一旁对老太监说:“把孤前些日子得来的那只雪狼带上来”

老太监脸皮子堆出笑意:“遵命”

夏青咬牙切齿:“楼观雪!”

咚!

楼观雪面无表情,突然发作,把手中的杯盏扔了出去——

直直擦过跪在最前方红衣鲛人的眉心

金樽脚锋利冰冷,瞬间划出一条血痕来

酒盏滚落地上发出极响的声音,刺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那个鲛人瑟缩一下,鲜血流满了脸,张嘴,已经被割了喉舌的嘴却发不出惊呼被驯化的极为乖顺的眼眸不染纤尘,惶恐又害怕

夏青也被搞愣住了,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楼观雪垂眸,对上那个鲛人的眼,唇角极缓、极慢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传闻里鲛人一族曾是海洋霸主,生性暴戾,纵横大海,以雪狼为食恰好前些日子孤得到一只雪狼,今夜赏给你们,莫要让孤失望啊”

海洋霸主,纵横大海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带笑,听不出情绪

这时老太监已经招呼着几个带刀侍卫,扛着一个三米高的大笼子走了进来

黑色铁笼里关着一头雪狼,毛发上全是血和污秽,身躯庞大如一座小山现在处于凶残狂暴的状态,喉咙里发出呜呜低吼,獠牙撕咬着栏杆,兽眼一片血红,充斥着饥饿、贪婪和杀戮仿佛只要一开笼子,这头狼就能冲出来活活将人撕碎

老太监笑得褶子堆叠,讨好地说:“陛下,按您的吩咐这头狼已经饿了足足十天”

楼观雪颔首,淡淡道,“嗯,把笼子打开”

老太监再次谄媚点头

夏青冷着脸抿唇站在一边,上次他过来只看到舞女跳楼的一幕,没有看前面发生的事现在身临其境看楼观雪杀人,除却血液冰冷,就是莫名其妙的烦,从骨子里灵魂里涌出来的厌恶

兽笼打开的瞬间,雪狼猛地往外冲,眼睛滴血般贪婪饥饿看着外面跪满地的鲛人只是它脖子上捆着一根链子,喘着粗气、磨牙允血,怎么也出不了笼,困兽挣扎,在原地暴躁抓地

跪在地上的一群幼鲛察觉到危险,脸色苍白如纸,瑟缩在一起,连求救都发不出声

“让他们进去”楼观雪坐在榻上,依旧是散漫矜贵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残忍异常

“是”

太监在他面前是一副奴颜婢膝样,转身面对那群鲛人马上又换了脸,细眼布满阴桀和兴奋、指挥着侍卫:“快!给我把这群贱奴都扔进笼子里!”

侍卫们人高马大,轻而易举擒起了少年鲛人瘦弱的手臂

恐惧到达一个顶峰,鲛人的理智断线,疯了一样开始逃窜被擒住后双腿拼命挣扎,可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眼泪从眼眶流出,砸在地上,没有成珠依旧滚烫

侍卫们瞬间愤怒

“还敢跑?能死在陛下眼前是你们的荣幸!”

“卑贱的孽畜!不知好歹!”

“畜生!”

宫殿兵荒马乱,尖叫和怒骂乱混做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