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听到凄厉的尖叫声和北莽人的高声欢呼,那些声音像瘟疫一样在肃马城的街道上蔓延
陈木攥紧虎符,眼神瞬间由恍惚变得冰冷如铁
“跑得掉个屁!找根绳子,把院子里的刺客绑起来,绑紧!再照顾好汤将军和马迟!”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边大声交代王二狗,一边往城西方向跑去
“那你去哪啊?!城墙在这边!”王二狗在身后喊
“我要去挣军功……挣一波大的!”
……
北城墙
昨日的血迹未干
新鲜滚烫的血,又泼了上去
南虞的旗帜被撕碎,浸泡在血泊之中,雨水横流,满目疮痍
北莽人冲上城墙,用蹩脚的大虞话,反复喊着一句话:
“汤仁牧已死!”
“汤仁牧已死!”
“汤仁牧已死!”
南虞北莽语言不通,平日战场上几乎没有交流
今天却突然喊出口号
分明是有意为之
再加上前些天晚上刺客进城的事情
难道……
汤将军真死了?
怀疑渐渐变成恐惧,恐惧则变成绝望
汤将军死了
没人会来支援
这城,要破了
“当啷!”
一名跟随汤仁牧多年的老兵,绝望地扔掉手中环首刀,跪倒在地,随即被三把弯刀同时贯穿身体
尽管有督战官还是声嘶力竭地呼喊,但是士气迅速滑落,已无力挽回
城墙上的防线彻底崩溃,守军被分割、被包围、被屠杀
数不清的北莽兵卒发出震天的狂吼,势不可当地翻过城墙,跳入城内
一个断了手臂的南虞兵卒,连滚带爬地从城墙的阶梯上退下来,身后是北莽人狰狞的脸和雪亮的刀锋
城门也被打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肃马城守不住
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声音,突兀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熟悉战场的兵卒都能听出,那是三百只马蹄同时踏地,发出的声响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街道尽头是一条黑色的线
那条线在所有人的瞳孔中迅速扩大、变粗,最终化为三百名黑色的骑兵
他们全身笼罩在漆黑的铁甲之中
坐下的战马同样披着黑甲,打着响鼻,喷出白色的热气
三百骑,沉默如山,仿佛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那股铁与血淬炼出的纪律和杀气,与周遭的混乱形成天壤之别
“是黑骑营!”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狂喜与不敢置信的惊呼
“黑骑营来了!汤将军没死!”
督战官指着黑骑最前方的那道高大身影,趁机高喊
“汤将军没死!”
“汤将军来了!把北莽狗赶出去!”
……
三百黑骑的最前方
陈木坐在赤屠的背上,感受着这匹烈马体内传来的躁动和兴奋
作为一个刚刚加入黑骑营的新兵,他本来连参战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像其他那几个新兵一样
但他手握虎符
见虎符如见将军
他戴上狰狞的铁面甲,骑着最高大的马,手握最锋利的枪
现在,他就是汤将军
他将带头冲锋,身后有三百名精锐将士跟随他的步伐
陈木缓缓举起手中的虬龙吟鳞枪,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混杂着紧张、兴奋、以及沸腾的战意,像电流般传遍四肢百骸
枪尖直指前方,直指那片涌入城内的、黑压压的北莽人潮
整个战场,仿佛都因为这个动作而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陈木深深吸气
他刚刚学会了,属于黑骑营的冲锋口号
声音透过铁面甲的阻隔,变得如同金属摩擦般冷酷、雄浑,响彻整条长街:
“破阵!踏北——”
下一刻
三百名骑兵齐声怒吼:
“踏北!”
“踏北!!”
“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