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刑场
紧接着,是钢铁的城墙
“哗啦——”
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如同金属的交响,数不清的身着精良板甲、手持制式刀盾与长矛的京营新军,从四面八方的街巷中涌出
“封锁左翼!”
“右翼合围!”
“后路截断!弓弩手,上墙!”
冰冷的命令声此起彼伏
他们有条不紊地封锁了所有街巷出口,将巨大的这几座粮仓围成了一个铁桶,阳光照在他们森然的铠甲和如林的兵刃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五百王府亲兵,在这支如同从天而降的正规军面前,瞬间变得像一群拿着木棍的顽童他们的阵型散了,气势没了,脸上只剩下仓皇与恐惧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这只是……前奏
真正的风暴,在中央
“咚!咚!咚!咚!”
那仿佛能踏碎心脏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近前
一道纯粹由钢铁与杀气构成的洪流,从主街道的正中央直冲而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比京营新军的更为厚重,样式也更为古朴每一片甲叶上,都用赤金雕刻着皇家独有的升龙纹样,煞气之重,几乎让空气都凝结成冰
禁军!大内禁军!天子亲卫!
这些士卒如同一柄烧红了的铁犁,硬生生地从王府亲兵的阵型中犁开了一条血路,直逼孙传庭的身前
那名刀疤脸的亲兵队长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名禁军校尉用刀鞘狠狠地抽在脸上,满口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人事不省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引爆
“是官兵!是京城来的大军!”
“跑啊!”
王府亲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扔下兵器,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却发现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死迎接他们的,是京营兵士冰冷无情的刀锋
惨叫声、哭喊声、兵器入肉声……
而朱存枢已经完全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山崩地裂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他那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比殿里的宣纸还要白,汗水混着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糊了他一脸
锦衣卫……京营……禁军……
完了,全完了!
封城,不是为了防止灾民外流,是为了关门打狗
罪己诏,不是皇帝的自我忏悔,是剥夺他道德制高点的檄文
家书,不是族弟的恳求,是递给他的一杯致命毒酒
圣旨,不是朝廷的命令,是拉响绞索的最后信号
这不是试探
这不是敲打
这是……必杀之局
那个他之前无论如何也不敢深想,拼命压制下去的,疯狂而可怕的念头,此刻如同火山一般在他脑中轰然爆发,将他所有的理智与侥幸,都炸得粉碎!
皇帝……
他根本没在京城!
他,就在西安!
……
死一般的沉默
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那道由皇家禁军组成的,煞气冲天的洪流,在距离朱存枢仅有十丈远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在一片令人牙酸的甲胄摩擦声中,如遇到礁石的海潮般向两侧默然分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条通道的尽头
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瘦,但那份清瘦却非文弱书生的病气,而是千锤百炼后一柄绝世名刃褪尽所有芜杂,只剩下最致命的锋芒!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
他每向前走一步,那股无形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威压,就重一分
朱存枢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他的膝盖开始发软,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骨头缝里都在向外冒着彻骨的寒气
那不是杀气,那是一种比杀气更可怕的东西是生杀予夺、掌控万物的绝对权威是“朕即国家,朕即天命”的,理所当然!
朱存枢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紫禁城里的那位年轻天子
皇帝登基之时,他甚至都懒得派个像样的使者去京城道贺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一个运气好,从他信王兄长手里捡了个皇位的毛头小子
可是现在,只一眼
只看了那双眼睛一眼
深邃平静,看不到喜也看不到怒,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山河倒映着日月倒映着众生,却唯独没有倒映出他朱存枢的身影!
仿佛在他面前,自己这所谓的大明亲王,与地上的一只蝼蚁一粒尘埃,并无任何分别
这一刻,朱存枢甚至忘记了恐惧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确定的念头
是他
就是他
大明王朝的第十六位皇帝,当今天子
朱、由、检!
感谢“孤独一人成瘾独醉”、“睡醒了喵喵叫”两位彦祖以及其他于晏们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