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了
李氏裹着厚棉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郑宁
“哎哟,这屋里怎么跟冰窖似的,也不添点炭火”
李氏一边搓着手,一边抱怨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屋里气氛有些不对
“夫子,璘哥儿,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入神?”
郑宁跟在李氏身后,一进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落在了卢璘和沈春芳身上
卢璘看到郑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动声色地将桌上摊开的几本起居注合上,码放整齐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沈春芳也回过神来,转过头,脸色严肃,一副郑重其事的口吻对卢璘开口道:
“璘哥儿”
“这些事,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
“你的首要之务,是几日后的院试,是接下来的乡试,会试”
“把心思都放在学问上,莫要再被这些杂事分心”
话音刚落,郑宁满是讥诮声音响起:
“现在才开始担心院试了?”
郑宁双手抱胸,仰着小脸,毫不客气地看着沈春芳
“老头,你是怎么教学生的?”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来用功,还有什么用?”
李氏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转头一看夫子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璘哥儿哪里惹夫子生气了
连忙上前打圆场,先是佯装生气地拍了卢璘一下
“璘哥儿,夫子是你老师,说你两句怎么了?得听着!”
说完,李氏又转过头,满脸堆笑地对着沈春芳
“夫子,您别生气,可千万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璘哥儿这孩子,一向是懂事的,从来不用人操心”
“估计是最近少爷的安危,让璘哥儿分了心,没把心思全放在书本上”
李氏一边说,一边给卢璘使眼色
“回头我肯定好好说说他!”
沈春芳长长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自己哪里是生璘哥儿的气
他是怕啊
怕璘哥儿陷得进去了
这潭水,太深了
深到连师兄都只能在边缘试探
璘哥儿固然天资横溢,可毕竟还太年轻,根基太浅
李氏见夫子脸色缓和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头对卢璘说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你爹也该从铺子里回来了”
“你去巷子口迎迎他,喊他赶紧回来吃饭,菜都快凉了”
卢璘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经过郑宁身边时,微微偏过头,瞥了她一眼
郑宁抱着胳膊的小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四天后,云州城外
官道上满是南逃的难民,一眼望不到头
圣院浩然卫巡风使林然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一张张麻木的脸
他身后,是十二名同样装束的缇骑,腰挎长刀,骑着高头大马
圣院直属武装浩然卫
林然和自己的小队已经在这片沦陷区穿梭了整整四日,风餐露宿,数次与妖蛮的游骑擦肩而过
越往北,景象越是凄惨
十室九空,处处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