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镇定,吴连深对着堂内一众早已面无人色的阅卷官,厉声喝道:
“都还愣着做什么!”
“把所有废卷,全部重新批阅,一个字都不能漏!”
陈大人没有理会这边乱作一团的景象
他弯下腰,从桌上又拿起了第二张卷子
正是压在《破阵子》下面的那一份
翻开一看,字迹与上一张别无二致,铁画银钩,风骨天成
明显是出自同一名考生之手
陈大人心里顿时更加期待
能写出《破阵子》的考生,在第二场抉择之中,又会如何作答?
当他看到考卷上的内容,眼中惊喜之色更浓
“怒发冲冠,凭栏处、妖氛未歇”
好!
好一个怒发冲冠!
起笔便有雷霆之势,将那股滔天的怒意和不甘,宣泄得淋漓尽致
光看到第一句,陈大人就有感觉,这第二首词,起码也是鸣州级别
带着这份期待,陈大人继续往下看
“抬望眼、血染长戈,孤城如铁”
“壮志饥餐妖虏肉,笑谈渴饮蛮酋血”
看到此处,陈大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胸中那股报国杀敌的豪情,被彻底点燃
同时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判断
明珠蒙尘!
绝对是天大的冤案!
第二场选择主动出击,写得如此慷慨激昂,字字泣血,竟也被当成了废卷!
临安府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陈大人本以为会收获更多的惊喜,可当他将目光移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陈大人脸上的激赏之色,瞬间凝固
什么叫旧山河?
我大夏朝正当盛世,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百业具兴,什么叫旧山河?
哪门子的旧山河,轮得到你来收拾?
还有最后三个字,朝天阙?
朝什么天阙?
这一句表达出的意思,陈大人看到这里焉能不明白?
下一秒,一股怒火从心底涌起
陈大人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那最后三个字,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居然写出这等反诗,其罪当诛!”
一声暴喝,响彻整个至公堂
看完了第二张考卷,陈大人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终于明白为何那首鸣州级别的《破阵子》,会被当成废卷,弃如敝履
也终于明白,为何吴连深这些人,在看到那首词后,会露出那般浮夸的震惊和惋惜
全都特娘的是逢场作戏!
全都是演给自己看的
这是从头到尾把自己当傻子,把内阁和礼部当傻子啊!
他们早就看过了这份考卷!
他们早就知道,这第二首词,是一首不折不扣的反诗!
所以,他们才不敢将这份考卷呈报上去,甚至连带着将第一首词也藏匿起来
就是怕被牵连!
怕脏了内阁诸公的眼,更怕脏了圣上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