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2 / 2)

长街 殊娓 4560 字 5个月前

也许是因为靳浮白在尽力做一个坦诚的人,所以她也想要坦诚一些

靳浮白迟迟未回,而是在她午休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晚上下班接她去吃日料

向芋撇嘴“不是不让我吃生冷么”

电话里的人轻笑一声“我不让就管用了要不你给我说说,现在你吃的什么”

向芋正对着一盘子干炒牛河,被问得差点想用手去挡

反应过来打的是电话,不是视频,她才盯着一盘子油乎乎的牛肉和河粉,嘴硬道“我吃得很清淡啊,特别清淡”

混血女人的婚讯传得沸沸扬扬,圈子里的人也许八卦过很多卓逍和混血美女的事情,但向芋很少听得到

入冬时,向芋奉干爸干妈的命,陪着唐予池去买羽绒服

他学会抽烟的事情暴露了,被唐母禁足了整整一个月,再出门时气温骤降,掏出羽绒服又被唐母劈头盖脸一顿骂

去年一共买了五件羽绒服,四件上面都有烟烫的洞

只有一件完好无损,满身印着张牙舞爪的骷髅,直接被唐母送给物业大爷当狗窝了

唐予池拎起一件羽绒服“骷髅那件我去年穿我妈也没说什么,今天就突然不让穿了”

“干妈那是迁怒,你帕金森吗假肢生锈吗抽烟哆嗦什么还能挨个儿的衣服都烫出洞来”

“不可能是我肯定是一起喝酒那帮煞笔”

唐予池把手里的羽绒服从衣架上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扭头问向芋,“这件怎么样”

“还凑合”

“那就这件了,”唐予池和售货员说,“旁边那个白色的也给我来一件,同样码数的”

付款从商场出来,向芋垂头给靳浮白发信息,说自己这边完事儿了

晚上李侈那帮人叫了靳浮白和向芋去场子里玩,靳浮白说等她逛完街,他来接她

唐予池穿着新款羽绒服,站在向芋偏后一点的地方,看见靳浮白回复的信息“马上到”

他突然说“向芋,你听没听说过卓逍的事儿”

向芋正在打字告诉靳浮白她在商场哪侧的门,冷不丁听见唐予池开口,吓了一跳,把信息发出去才说“你又听说了”

“听说了无数个版本,能够写一篇小说了”

无非也就是当笑话谈论的

本来那些人就拿深情当成疯魔,对于卓逍这种,结了婚还把人养在外面,又被情人甩了的,看热闹的自然不少

这场感情很难判断出对错,也都有各自的苦衷,向芋不予评价,只当悲剧听

唐予池嘚吧半天,忽然话音一转“我觉得这结局不错”

“不错在哪儿”

他说,我是说,这结局用在你身上不错

“向芋,你也别陷那么深,靳浮白如果有联姻的苗头,你就像那女人一样,潇潇洒洒甩了他另找个真爱,结婚生娃,趁你干爸干妈年轻,让他们帮你带娃,乐得清闲”

向芋挑挑眉,回眸看唐予池“你乐什么”

唐予池眉飞色舞“自家人当然向着自家人,我每次冒出你甩掉靳浮白这类的设想,就好想笑”

这边话音刚落,一辆锃亮的黑色suv停到两人面前

唐予池因为刚说过人家坏话,脚底抹油了似的,直接溜了

车窗降下来,向芋平静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呀”

靳浮白手里夹着半截烟,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厅“就在对面,看你俩聊半天了”

他下车帮向芋拉开车门,笑着问,“什么事儿你那个发小那么高兴说我坏话了”

“对啊,我们骂你了”向芋十分坦诚,边上车边说

然后被靳浮白借着帮她扣安全带的动作,吻得喘不过气

那天晚上李侈场子里太过疯狂,时间一过12点,漫天的射灯呈渐变状投射过来,因为离dj台近,舞池里的人蹦迪时,向芋甚至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在随着dj喊麦的节奏蹦

李侈开了一排五万块的洋酒,场面奢侈得向芋直心疼

她对这些纸醉金迷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静静坐在沙发里玩贪吃蛇

只有靳浮白端着酒杯抬手时,她才会睇过去一个眼神,心疼地想,这一口,得多少钱啊

靳浮白被这样的眼神看了几次,终于没忍住,含了一口酒,笑着凑过去渡到她嘴里,拉着她同流合污

男人们喝酒太猛,那么高度数的洋酒,连点东西都不兑,加了冰就喝

向芋被辛辣的酒液刺激得皱着脸,感觉有一把火从喉咙延伸到胃里,偏偏靳浮白还缠着她深吻

唇齿纠缠,她哪怕并不喜欢这种场所,也有一瞬间沉溺,陷在喧嚣和灯光里,为他的吻迷醉

吻过后,靳浮白干脆把向芋拉进怀里坐着,下巴往她肩上一垫,手也不老实

他在嘈杂声里问她,晚上要不要

向芋躲开他作乱的手,笑着,隔着衬衫布料去掐他侧身的皮肤

他们两个都怕痒,互相攻击对方,边攻击边躲避,在家里他们也常这样闹

“靳哥,嫂子,哎我拿一下手机,就一下”

李侈突然出现在靳浮白身边,伸手从靳浮白身后的沙发缝隙里拎出被埋了一半进去的手机,一脸坏笑,“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靳浮白揽着向芋的腰,淡淡睨他一眼

过了12点也算是后半夜了,向芋在这种亢奋的场景里,反应稍显迟钝,于是她的目光淡淡地、没什么目的地落在李侈身上

她看见李侈边和靳浮白开着玩笑,边把电话拨通

也看见他使劲压着手机,听清电话里的内容后,一脸笑容僵住,然后瞬间敛了神色,满目沉重

靳浮白应该是也注意到李侈的变化,看向他“有事儿”

李侈握着手机张了张嘴,又看向坐在靳浮白怀里的向芋

靳浮白明白李侈的意思,揉着向芋的头发,淡淡说“说你的,她不是外人”

李侈凑过来,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靳哥,李冒在来接咱们的路上,得去一趟卓家,刚刚卓逍被发现在家里自杀了,能不能抢救过来,不好说”

每个字向芋听得都很真切

场子里开着十足的暖气,周围热闹非凡,可却又像是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和温度都不见了

只有李侈说,那个叫做卓逍的男人自杀了,生死未卜

向芋没跟去,靳浮白找来了他的司机,叫他把向芋送回家里

他轻轻吻了向芋的额头,安抚地说“回去先睡,不用等我,我忙完就回去”

“嗯”

那天晚上是向芋第一次独自睡在靳浮白家里,有些不习惯,玩着贪吃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清醒时不敢细琢磨的事情,在梦里暴露无疑

她梦见自己是小杏眼,伸出戴着戒指的手,幸福地对唐予池说“你看,这是靳浮白给我买的,他对我可好了”

也梦见自己是卓逍,永远留不住爱人,在爱人结婚的那天,从楼上跳了下去

梦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事情太过复杂,搅得她皱起眉

最后,她大概是梦到了靳浮白,他身边跟着那个混血的女人

混血女人正在接受采访,手里抱着大捧的尤加利里,快乐地挎着靳浮白,对记者说“我从未如此幸福过”

那我呢

靳浮白,那我呢

向芋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卓逍,挣扎着喊“靳浮白”

“向芋”

向芋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昨晚回来没拉窗帘,明晃晃的晨光顺着窗子洒进来,落在靳浮白脸上,他看起来很疲惫

“哭什么,做噩梦了”

向芋依偎进他的怀里,把眼泪往他身上蹭“嗯,很不开心的梦,几点了”

“7点”

“你刚回来吗”

靳浮白眼里有几根红血丝,声音困倦“嗯,洗了个澡”

他说,从那种地方回来,不洗澡怕她嫌他晦气

所以向芋很快反应过来,卓逍还是去世了

那天之后,向芋也只是偶尔会做一点奇怪的梦

好在有靳浮白在,躲进他的怀抱,噩梦都不算扰人

只不过靳浮白自己,睡得也并不安稳

向芋睡眠浅,经常在夜里感觉到靳浮白忽然抱紧她,紧得她有些难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月光下打量他的睡颜

这种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眉心沟壑很深,和他平时万事波澜不惊的样子,很不相同

12月底,向芋托唐予池的国外朋友订了几瓶进口褪黑素,听说这玩意儿能改善睡眠

收到东西那天,是个傍晚,快递小哥把包裹送到家门口

靳浮白看了眼全英文的说明书,居然还点点头,说她,你是该吃一点有助睡眠的,感觉你最近睡得不安稳

向芋一脸不服“一起吃,你睡得也不好,总在半夜把我抱得快要喘不过气,你还皱眉头”

靳浮白愣了愣“我有么”

“有”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指着自己的眉心“我皱眉,那可能是操心吧”

“你能操什么心”

“家里有个痛经还不注意的,小破体格儿,还总偷吃冰淇淋你说,能不操心吗”

那天的夕阳很美,橘粉色的光线笼了一室,靳浮白站在这一天的余辉里,怀揣着笑意,同她玩笑

他笑起来眉眼舒展,没有一丝深夜里蹙眉的痕迹

可向芋忽然觉得,他皱眉时的所有心事,都是因她而起

他也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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