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猛地把她抱紧在怀里,却感觉到怀里的姑娘狠狠掐了他腰上的软肉,咬牙切齿地质问“褚小姐可真漂亮”
“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儿”他说
“你还准备给她买项链”
“那是给你挑的,海洋之心,还记得么”
“挑什么海洋之心啊你家都要破产了,还不省着点,败家子儿”
抛开他们未来所不能解决的,向芋像所有情侣关系里的普通女孩那样,对他吃醋,和他小打小闹地生气
那是她爱靳浮白的,所有温柔
那场气生得真的好短促,只有一个拥抱的时间就化解了所有
靳浮白为了让她开心,那几天一直在哄着她,向芋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反正看起来,她十分开心
那天之后,日子仿佛依然平静
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时光,不会太久了
向芋闲时,经常拎着小喷壶给家里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浇水
两盆植物被她紧挨靠在一起摆放,看起来像是情侣,她给人家起了名字,特别没有新意,叫“帅哥”和“美女”
也许是她对“帅哥”和“美女”的关爱太多了,两盆植物终于在她的浇灌下,烂成了一滩泥水
向芋发现那天,十分沮丧,趴在窗台上长吁短叹
靳浮白走过来时,刚好听见她径自嘟囔,瞧瞧,怎么就像我们的感情似的,说夭折就夭折了
他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前几天的晚上撞见的场景
那时他刚洗过澡出来,无意间听到向芋在客厅打电话,客厅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应该是唐予池,正在同向芋闲聊
唐予池说,向芋,你想想你如果有个女儿或者妹妹,你希望她爱上靳浮白那样的男人吗
靳浮白第一次做这么“下作”的事,他站在她身后半掩着的卧室门里,没出声提示
也就因此听清了向芋的声音里沉寂着某种认真,她说,当然不希望
基于这些,靳浮白那些天在夜里格外精力充沛,好几次,向芋被折腾得忍不住在浴缸里睡着
她之前托人给靳浮白买的那些进口营养品,最后都自己喂了自己,说是怕被他弄死在床上
可是隔几天,那两个花盆里突然冒出小苗,嫩绿嫩绿的,特别可爱
靳浮白就和向芋说“你看,我们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夭折了”
向芋也很惊喜,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看了很久,她才有些疑惑地问“靳浮白,这几个苗苗不对啊,之前不是仙人掌仙人球么怎么这苗看着这么嫩”
她抬头,看见靳浮白满脸忍笑的表情,眼尾都弯出细纹
向芋面无表情“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前阵子你吃的橙子籽,我顺手塞进去的,没想到发芽了”靳浮白一边说一边笑,愉快得很
下一秒,向芋像是迅猛的小豹子,跑得拖鞋都飞了出去
她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使劲打他“靳浮白你这个骗子”
所有的美好而平静的生活,都在又一个冬天,露出不好的端倪
那是2014年的11月,李侈在场子里喝得烂醉,发酒疯,砸了邻近dj台的水晶桌台
那天向芋和靳浮白都在场,向芋对那个场面触目惊心
她眼看着这个满手都是戒指穿得像圣诞树一样华丽的男人,通红着眼睛,把一方洋酒瓶砸在桌面上
喧嚣的迪曲挡不住他吼声,他说,都去他妈,去他妈的
那天是李侈订婚的日子
第二天李侈特地去向芋公司找她,当面赔罪,说自己喝多了,问她有没有吓到
向芋端了一杯热咖啡,趴在顶楼天台的栏杆上
风吹散她的头发,发丝飞扬,她回头冲着李侈笑“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这么绕弯子吧你砸的那瓶酒,一滴也没溅到我,好端端道什么歉”
李侈手上带着7、8枚钻戒,分不清哪一枚才是订婚戒指
他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就是想要找你聊聊,你是圈子里少有的通透而又和我没有利益纠纷的人”
初冬的风萧萧而过,咖啡杯上面的白气被吹得袅袅歪倒,像是古代帝王宴席上甩长袖跳舞的女人,窈窕柔软
向芋问李侈“订婚那么痛苦,不订不行么”
她明明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却又好像暗含很多期望在其中
李侈看她良久,开口说“不行啊”
他说,我不联姻家族里其他人就会联姻,谁的势力强,谁的追随者就多
李侈举起手里咖啡杯,白色的纸杯印着绿色美人鱼o,他迎风而笑,说
我难道只为了一点自由,看着他们压垮我
我们这样的人,谁能同意自己落魄到看别人脸色生活
谁用自己永远失势的代价,敢娶个普通女孩,腆着脸去公司里讨个没实权的职位,靠人家施舍过日子
然后隔三差五,再看着以前不如你的人,随便谁都来踩上你一脚,啐你一口,问你,呦呵,怎么不牛逼了以前你不是牛逼得很么
这圈子又是现实得很,捧高菜地一流,退出去再想爬回来,那可能真是有生之年都难了
这些向芋都知道,她只是想要再问问
也许呢,万一呢
“而且,有一些地位,是你站在上面,哪怕舍得下来,其他人也不会允许的,你明白么”
向芋喝了一口咖啡,点头说“明白”
这已经是2014年的年底,离她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两年半的时间
她也许还固执地保留着校园里的学生思维,稍微重要一些的事对她来说还像是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总觉得很多事情,努力努力一定能有成绩
可其实早就不是了
她和靳浮白之间,已经找不到能继续下去的办法了
如果有,靳浮白也不会暗自焦头烂额
李侈喝完半杯几乎没有残余温度的咖啡,转身靠在栏杆上,和向芋说“你说我只是少了点自由而已,喝顿酒发个酒疯心里已经舒服不少,还算能释怀,到时候靳哥怎么办”
他叹岀一口霜气,被风吹,“我有时候羡慕靳哥,觉得他能爱一次也不错但这种时候我又暗自庆幸,幸亏没遇到真爱,也不用那么痛苦”
向芋笑一笑“又来帮他说话了怕我让他伤心”
“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早晚会走的,难道你会在他结婚之后当三儿吗就算你肯,靳哥也不会肯啊”
李侈说,“我怕你走的时,靳哥受不住”
“你怎么不怕我受不住呢我也很脆弱的”向芋玩笑着说
李侈哈哈笑起来,戴了两枚戒指的食指来回指了指他们俩“人有亲疏远近啊,我跟靳哥多少年了,认识你哪有那么久,这会儿跟你面前说担忧你,不假么”
向芋垂下眼睑,没说话
她再抬头时,眼圈微红
李侈愣住“不是吧,你别”
她忽然笑了“风吹的,你慌什么我不会和靳浮白告状说你欺负我的”
那一年的新年,向芋依然是和靳浮白一起过的
他们一起包了饺子,一起通宵守岁聊天,迎接2015年的到来
午夜12点,电视屏幕上冒出喜气洋洋的卡通羊图案
每一年都是那么喜气,好像新年新气象这件事,真实存在
新年倒计结束后时,向芋盘腿坐在窗边,突然感慨
住高层其实也不太好,站得是高望得是远,但总觉得一到这种刮大风的天气,就像是会把楼吹塌似的
要是楼层低一些还可能摔不死,咱们住这么高,肯定凉透了
她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好,像是在暗喻什么
想要解释时,靳浮白已经揽她入怀,吻着她的脖颈,笑着说“那我以后买个院子,给我们养老”
向芋赶紧反驳“在帝都市买什么院子平房比楼房还贵不要浪费”
话是这样说,温馨也只有那一刻
等到春天,靳浮白已经不得不经常国内外两边跑
3月份,帝都市的垂柳冒出绿芽,街边迎春开满黄花
靳浮白刚接到电话,又要出国
向芋突然说“我也想去”
靳浮白沉沉看着她,半晌,他淡然一笑“好啊”
他们早在2012年在长沙相遇时,就拥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在一起渡过将近三年的时光,默契更深
所以靳浮白看着向芋帮他装行李时,放的都是他的东西,也并未出声询问
而向芋,也只是难得地婆婆妈妈提醒他,要怎么照顾身体,怎么注意休息,还提醒他,风衣怎么叠能少出褶子
他们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一起度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时间
到国外时,是凌晨,向芋在航空公司即将落地的提示音里,看向靳浮白
她说“等你结婚,我就是三儿了,我不要那样的关系,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怎么告别,可我希望你,永远健康永远开心”向芋问他
她想过自私点,留他在身边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将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无法忍受他,锦衣玉食不再,穿着廉价的衬衣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无法忍受他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普通男人,囿于菜市场一块八毛的计较中和她聊着排骨又涨价了,或者是,最近车子油价上涨骑自行车更方便
他一定也不想,在她面前变成那样的人
飞机落地,传来一些不算明显的颠簸
靳浮白笑了笑,亦如她刚在长沙看清他长相时的样子,令人着迷
机舱门开启,乘客开始准备下飞机,嘈杂声淹没不掉情绪,向芋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感觉到靳浮白起身,鼻子酸酸地闭上眼睛
不能哭啊,哭了他又要哄的
又不是没分开过,像以前那样潇洒地分开多好
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香气息挨近,额头上有温热的触感
是靳浮白吻了吻她的额头,向芋的睫毛扑簌簌地颤着,听见他很认真地问她“向芋,这些年在我身边,你开心吗”
向芋闭着眼睛,用心回答“非常,非常开心”
那个在长沙酒店里、在暴雨中,风流地偏头,问她要不要去他套房的男人
他在她的回答声里,留了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
无论做过多少准备,他们依然,依然会为了分开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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