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花车到站,焰火燃尽...)(2 / 2)

北城有雪 明开夜合 2873 字 6个月前

谈宴西出声“你方才说……”

周弥仿佛洞明他的想法,这一长串的句子里,他想确认的是哪一句,“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不然,你刚刚做的事情,我一秒钟也忍不了爱一个人是一种能力,我很高兴,我妈妈教会我”

谈宴西看着她,目光沉沉,仿佛在问,既然如此,你还要叫停?

周弥感觉自己脸上皮肤紧绷,是眼泪洇湿后留下的痕迹,“没有原则的爱,和谄媚有什么差别谈宴西,你明明最讨厌别人向你谄媚”

谈宴西沉默下去

灯下,她有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分明,方才,她陪着他一起沉沦时,这眼里有极为动情的热度

他有一种仓皇的落败感

早该知道,这个女孩,在第一次扔了那张钞票,在第二次义正辞严地通知她,她不会做他评价标准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时,他就该知道

她是与众不同的

漫长的沉默

谈宴西终于起身,捞长裤套上,不再看她,声音难以形容的一种平静“确实,我以为什么都给得了你但你说你爱我,我拿不出同等的东西这一点,我必须尊重你”

谈宴西这段话,还是叫周弥心脏继续飘飘忽忽地下沉

她本以为早就已经沉到了底

女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可悲的动物,爱一个人,明知对方薄情寡义,游戏人间,可真听见他说“不爱”,亦有一种恼羞成怒的不甘心

一会儿,谈宴西衣服就已穿戴整齐,连方才欢爱时,勾着了她的头发,于是不耐烦摘下来丢在一旁的手表,这会儿也已经戴好了

他站在床边,垂眼看她,片刻,又在床沿上坐下,捞被子将她一裹,抱进自己怀里,“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祝你往后找到你的圆满”

最后,他退场亦如深情脉脉的好情人

谈宴西就这样抱着她,许久不动弹

她也就不出声,听见时间仿佛寒潮略过湖面,渐次地结了冰、凝固

是谈宴西口袋里的手机一振,打破了这仿佛可成为永远的绝对寂静

他没去看,手终于松开了,退开去,微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往后,生活中遇到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号码你知道,我不会换”

周弥没有点头,声音沙哑地说“出去请帮我把门带上”

“好”

谈宴西站起身,推开了门,客厅里明亮的白光照进来,周弥不由地眯住了眼睛

她听脚步声朝门口走去,然后是换鞋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停顿了很长的一霎,然后,“纭钡囊幌欤是门关上了

谈宴西沿着狭窄的楼道,飞快往下走

一面摸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抖一支烟,送进嘴里,而后顿了顿步,低头点燃

尼古丁的滋味好像叫他好受了一些

快走到二楼,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讶然发现,跟下来的是周弥这一刻无由惊喜,“弥弥……”

周弥几步到他跟前,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只把一只塑料袋子往他手中一塞,“你带走吧帮我扔掉也行……”

谈宴西低头看一眼,哑然

没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周弥飞快转身,又脚步急促地奔楼上去了

谈宴西咬着烟,看着手里这一袋子洗净的,还沾着水的草莓,心烦地想就地给扔了

然而,出于他也搞不懂的心理,他没这么做

反而就这么提着它,下楼,一直出了居民楼,走去外头停车的地方

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也把塑料袋子刮出哗啦啦的声响

背景音似的,跟了他一路

持续、不停歇的吵嚷和烦乱,叫他有种往后生命里都有这噪声如影随形的错觉

周弥爬到了家门口的下面一层,就停了下来,听见楼道里回响起楼下铁门被摔上的声音,知道谈宴西是彻底走了

她这才又回到家里,拿上了手机,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只上回感冒没用完的口罩戴上

然后随便找了只塑料袋,装上门口那双穿了一次的灰色棉拖

她长款的睡裙外面,只裹了一件长羽绒服,脚上穿的也是拖鞋,就这么下了楼,走到小区外面

看见门口的垃圾桶,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东西

她垂眸看一眼,把塑料袋丢了进去

寒风中穿过马路,走了三百米

药店的灯箱还亮着,她走进去,买一盒药,手机扫码付账

走出药店,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她站在路边,就水服药,将包装丢进垃圾桶里,没喝完的水,也一并扔掉了

两手空空,都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路灯连绵向前,昏黄地照亮一条街道,一辆辆车,拖着澄黄的尾灯极速驶过

那些灯火模糊成或浅或深的圆形光斑,她眨一下眼,又再度清晰

街道几分脏乱,陌生的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而过

那路口处尚有支起的小吃摊,缭绕一阵阵白烟,贩卖零星一点温暖

周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仰头,穿过路灯的光,穿过光秃的枝桠,看向夜空,看不见任何星体,只有绝对的,灰霾一样的沉寂

花车到站,焰火燃尽

她的游乐园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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