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环路上,被交警拦下
后半夜至清晨,酒驾高峰期,交警爱在这时段盯人
交警叫他拿驾照看看
谈宴西开储物格,翻了一会儿,找出驾照本子,递过去交警翻开,一霎飞出来小纸片样的东西他弯腰从地上拾起来了,递回给谈宴西,一面看着登记照,去和他本人对照
谈宴西接了纸片,低头,没及细看,交警叫他下车来,吹气测酒精含量
他昨晚六点多饮的酒,早已代谢掉
没测出结果,交警就放行了
谈宴西回到车上,车驶离这路口,放慢了车速,再去看手里头的小纸片
是张电影票,热敏纸,不知道放多久了,正面信息几乎都已模糊湮灭他上一回看电影都不知猴年马月,这东西明显不属于自己
而就在茫然的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翻过来一看,果真,拿黑色签字笔所写,倾斜45度的英文字,清秀而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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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年前的事,细想竟好似过去了十年、半生那么长
那时,她拿着驾照,对着他细看,真有一种要验明正身的较真感他说,本人就在这你不看,研究一本破驾照
再往前,他人为制造第三次“偶遇”,临别时不抱希望地最后一次邀请她,走吧,送你一程
是真没抱希望,谁知她给他一个惊喜
这惊喜延续至今日,竟仍然尚有威力
像没排尽的一颗地雷,人冷不丁地一脚踩上去,一霎,真真切切的,灰飞烟灭的痛感
谈宴西捏着电影票,一只手去找烟
点燃抽了一口,那样震荡难安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
他索然无味地抽了几口,抬手,在灭烟器里碾灭了,开了窗,料峭寒风吹进来城市将醒而醒,他却骤然觉出,心中那痛感到了深处,以至于有几分清醒的微微澄明
开过去的路,天色由暗而明,到家时,已透出鱼肚白
谈宴西洗个澡,换一身衣服,便出发去茶楼
到那儿时间正正好
尹含玉提前订了座,一个雅间,谈宴西进去坐了不到片刻,祝家的人也到了
祝铮嬉皮笑脸地叫声“姐夫”,而祝思南一脸被迫早起的不耐烦
茶楼早上七点即开始供应早市,传了菜单,大家各自点过,没一会儿,茶先沏上,紧跟着蟹黄汤包、翡翠烧麦、水晶虾饺等早食,也一一地呈送上来
祝太客气感谢尹含玉请这一顿早茶“听说这里的碧螺春不错,今天一尝,果真不虚难为你费心了”
尹含玉这一阵都春风得意,好似自己这一生,从没被人这样尊重过,以至于隐隐觉着,自己折了半生在这浮华里头,总算是挣出了一点名堂
她笑说“以后就是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了”
有这一句起头,便总算说到了今日的正题
说是商量,实则大家都各有打算,不过是知会对方
谈宴西微侧坐着身,手边一盏茶,不过喝了两口
所有对话,都似只在他耳边走了个过场,旋即便绕过去消散了
既是订婚,倒不必排场过大,只请自家亲戚和亲近朋友即可;
礼服都备好了,出不了错;
酒店的酒水还是差了档次,不若自备;
主厨的名头响当当,盛年的时候,还做过国宴;
宾客各拟各的,到时候一个场子分做两区;
……
尹含玉与祝太商量得起劲,转头一看,作为订婚主题的两个人,各自神游
尤其谈宴西,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破纸片,折来叠去
她暗暗捺下气恼,笑问“宴西,方才我们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被点到名的人,这时候手里一顿,缓缓地抬眼
灯下,他的瞳孔近于一种浅琥珀色,像是融合了雪意的颜色在里头,格外清冷,又漂亮得似乎失去了人气
谈宴西目光扫过他们,视线也自有雪意的冷淡
最后,却只是笑了一声,手指握紧了那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小纸片
他神散意懒地笑说“我没什么意见”
一顿,又说“只不过――这婚,我不准备订了”
声音再平静不过,以至于当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好似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一句再挑衅不过的宣战
谈振山是第一个发难的,重重地掷了杯子“胡闹!”
谈宴西却在这时候站起身,拿了椅背上的大衣往臂间一搭,对祝思南父母笑说“这是晚辈自己的主意,跟谈家的打算无关今儿失礼了,也耽误了您二位的时间,往后,我再寻个时间,专程上门赔罪去”
说罢,微微一颔首,转身便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错愕哗然
谈宴西拾级而下,出了茶楼
楼前一条石板路,叫人鞋履磨得光滑,行人来往,熙攘热闹,各色店面都已开张,浅金色的晨曦里,缭绕一缕缕微热的白烟
谈宴西深深地呼了口气,散作一团淡白雾气
他既然不信佛,就更不该信左右不定的天意
这一局,由不着时间落子,来替他决定成败和前路
他亲自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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